第十八章 氤氲谱（1/2）

想三百年前，她葛音以玉宵琴音助无阳子平安渡过元婴劫，并助他将风雪幻境收归己用。而如今，青玉台化回原形，不知是吸了谁的血，牵星恐怕已经命陨，无阳子这一生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这么想着，心里已然是给无阳子批了命。作为那个人的残魂，一朝一夕的快活也许会比仰望来生来得幸福。

兴许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

葛音的一时有些怅然，又将目光都投到碧尘身上。方才她只注意到青玉台化回了原形，却忘记了青玉台原本作为护心镜的功用。世上能够将青玉台收服佩戴的人，除了这法宝的主人，便只有身具星盘且受这法宝之主所庇护之人。

牵星若是已死，那这星盘……葛音心思急转，向碧尘道：“你便是公羊子新收的小徒弟吧！过来让我瞧一瞧。”

碧尘愣了一下，未料到她怎突然要瞧她一瞧，她不应当是多与阳乾子师侄说说话才是么？何况她居然直呼师父的的名讳……

绿春听言皱了皱眉，葛音好像是知道大家为何反应，笑道：“我年岁甚大，算是看着五老派从烈火中重生的，你们的掌门师尊也只是我年纪的一个零头而已。”

诸人听罢，俱是一震，阳乾子也不例外，他知道这位夫人年纪很大，但总归是不曾放在心上过。这一下，她亲口说出，一下子将年纪摆在明面来讲，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的确震人心神。

碧尘倒是听出她话中的孤独，不知怎么让她想起在风雪幻境中遇到的那个叫牵星的女人，那种睥睨和满不在乎的气势自上古而来，一呼一吸之间有着能将天地翻覆的阅历。

她们……都很孤独罢？

年岁在长，世道在变，唯一还在的只有万古山河。

她说她看着五老派的浴火重生……是不是，她对五老派的一切也都了如指掌呢？那三百年前……

这么想着，她上前两步，走到葛音近前。将至未至，葛音已从座上站起，忽地手势急转，一指点向碧尘额间，从葛音身上涌出的巨大气息瞬时将碧尘包围。

碧尘瞪大了眼，变化来得极快，阳乾子一惊起身，而后的弟子甚至要拔剑相向。葛音一个冷眼扫来，直将几人都压回了座，不能动弹半毫。

那种突如其来的威压比他们此前在不死泽所经历的要强上百倍千倍，阳乾子心内震荡，他从未料到葛音的修为竟然已经高到这种地步，只一招，便将他们作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她宰割。

他是五老派阳字辈弟子唯一一个已进入元婴期的弟子，再历练个几十年便是能直逼其师父无阳子的修为。纵他在世间行走多年，在元婴期高手中也数得上名号，更高如化神期的修道者也见过不少，甚至是已进入渡劫期的那位不世出的天山名苍子也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

可这些人，却远不及葛音修为的十分之一。哪怕是名苍子，恐怕也只能勉为一战。他如是想道，只担心碧尘会受她刁难。他不知葛音此为何故，想要从威压中逆行而上。

葛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一念而起引起了些误会，便抬起另一只手，五指翻转撩拨，起了静心曲子，才道：“莫急！我就瞧一瞧她的丹田！”

葛音的灵识探入碧尘的识海，尚不待她跟随查探，便忽然发现一阵铺天盖地涌来的力量在将她压迫。那力量从四肢百骸汇聚而来，她的灵识亦不甘示弱，从力量的缝隙中穿插而过，直逼丹田。

轻薄透明的碧绿的气息在碧尘周身游走，追赶着葛音的灵识，要将之驱逐。却仍是被她躲了过去，目之所见终于停在丹田的上方。她突然驻步，那追赶的气息也在此乍然停止，都纷纷观望着丹田正中的那一株黑色的植物。

似乎察觉到葛音之灵识不会伤害到它们，这些碧绿的气息渐渐退避蒸散，浮在周身，又注视着丹田中的那一株神秘之物，带着极度的虔诚。

葛音在看到那一株黑木时，便是震惊不已。这株黑木已经变得粗壮高大，往四周伸展的根茎被一阵浅细的红光包裹；它黑色的躯干已经不是两月前那种刚发芽的嫩芽茎，它的叶子也呈现一片漆黑，一片片附着在伸出的枝干上。小巧玲珑，脉络清晰，它静静地伫立在碧尘的丹田内，任飘过的气息带起它一片叶子的颤动。

她以灵识的所见，凑近了去看，仿佛能抚摸到一般。那些漆黑的颜色仿佛能沾染在手指上，如脱落的灰尘；那一株木的树干上遍布着丑陋的纹络，像极了疤痕；那些躲在深处的叶子，都像受了极大的折磨与苦痛般，将自己深藏、蜷缩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