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劫后（2/2）

随着个头生长变化的，还有碧尘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她怎么从绿春处探得的口风，知道了无阳子此时还在悬泉湖闭关。那悬泉湖在五老峰以东，刚巧离了五老峰地界，灵气充足，是五老派诸弟子每逢渡劫时需去之地。此湖占地面甚广，湖面一直蜿蜒向南，有百余里的距离。

知晓这悬泉湖的能耐，还是此前说起她化形一事时从无灵子处听来的。当时前往雷劫之地查探异象的公羊子和无灵子都吓了一跳。

知道了这一段，碧尘便对悬泉湖一直有着好奇，只可惜她从来到此处，就一直在山上，并没有机会可以下山去。此前她也问过绿春是否可以去悬泉湖修炼，绿春却顾左右而言他，这让碧尘更加觉得蹊跷。

那悬泉湖灵气充沛，却不让她去那处试试修炼，只渡劫有需那岂不是有些浪费了吗？明明在这次遇险之前，她还偶尔见到派中的弟子离开五老峰去那悬泉湖去。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此时的五老派变了样子，所有的活力都变成了死气沉沉，这个地方开始令人感到压抑。如果只是因为三位师兄的遭遇而要对她刻意隐瞒，她觉得理由还不够充分。

此后某日，碧尘终于寻了个时间，再次返回了那个她居住过一段时间，却又使她遭难的太清殿。自那一日抵挡青玉台的冲击后，尽管太清殿的形状仍然保留了，但是经历了一场破坏，现在已几近成为了一处废旧之地

碧尘站在太清殿的正门，注视着这座仍被太阴盘和拔步松禁锢着的大殿，说来也奇怪，那时幻境崩塌，几人堪堪逃过危险，这太阴盘的法阵却还是保持原样，这拔步松也没有撤退一步。

难道是因为无灵子没有归来的缘故么？

碧尘知道有法宝认主一说，祭出阵法的法宝若没有主人来操控或大修为之人来破阵，这法宝便会一直保留当时的阵法。只是碧尘也不明白，她的师父公羊子，如何至始至终也未曾出现。

眼前这大殿，曾经有巍峨之势，如今见着，却是仪门被毁，红墙绿瓦被拔步松的枝条裹紧缠绕，显得有些怪异。

碧尘尝试着往前一步，那仍然围绕着太清殿翻飞的金色字符就好像被惊动的湖面一样，登时波起涟漪，甚至有一些被搅动的字符朝碧尘冲撞过来。惊得碧尘大声惊呼，伸手去挡，却发现手臂一阵刺痛。

似乎被碧尘的惊呼声所惊吓，那些翻飞的字符越转越快，径直影响到太阴盘的稳定，齐齐开始发生晃动，直到最后那些字符纷纷脱离了轨道，整个法阵的秩序也被破坏。

拔步松感受到太阴盘的晃动，以为法阵有敌入侵，伸已形成包裹的枝条中便伸出了部分，一些试图朝着太阴盘的上方和动荡的缺口攀升，一些便朝着碧尘迅疾而来。

碧尘被这拔步松的风劲冲得跌倒在地，在一霎那间周身已腾起一团绿光。那伸长的松枝在行到她身前一拳时又突兀停下，碧尘身上那种柔和的气息令它不敢上前，却又吸引着它上前碰触。

那绿光并不像此前在幻境中受到危险而生出的保护结界，更像是一种召唤。这绿光散发出的讯息和力量，在眨眼间就已传递到拔步松的躯干和所有枝条上，那种感染就像一人呼喝、万人响应一样。

那些紧紧包裹着太清殿的拔步松枝条便在一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下，纷纷软化，还原，并将最柔和的一面展示给碧尘看，那种亲昵的场面犹如老友一般，亦令碧尘心中升起一股亲切。

只那种和平还未持续到一盏茶的时间，大殿上方太阴盘的法阵已经开始崩落，犹如那日崩塌的风雪幻境。此刻的太阴盘，就像一个爆炸中心，推着它那些无法掌控的力量和金色字符，不断地往四面八方四溢散，其力量之强，所到之处尽皆如剥皮销骨。

便在眨眼间，太清殿周围的树木纷纷折断，化作残骸。眼见太清殿屋瓦乱飞，顶头摇摇欲坠，碧尘大叫一声，竟站起身来，在大殿房梁彻底断裂之前，奔了进去。

等众人赶到之时，太清殿房顶已全部塌落至地，只剩一片废墟。高大的梁柱挡住了视线，使人看不到最里面的情况。绿春发现碧尘不在，只担心她被这法阵波及。情急之下，竟要不顾一切冲进里头去，却被大殿忽然升起的结界所逼迫，内外全部隔绝，只急得绿春不住地叫喊碧尘的名字。

那先前已经跑进大殿的碧尘，对殿外之事浑然不知，她四顾茫然，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大殿的四壁却还完好无损。她四下张望，直到看到仍然安放在架子上的那一个铜盆，才定住了眼神。

就是它，将她带入了幻境，并使她的几位师兄重伤的重伤、失踪的失踪。

她缓缓朝它走去，小心仔细地看着那一个铜盆，那盆中的水已经消失殆尽，就像个干瘪的躯干，已经失去了灵魂不知为何，碧尘总觉得它还在呼喊她，情不自禁地，她伸出自己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见了血，再往那盆里滴了一滴。

在沾血的那一瞬间，这面叫做青玉台的铜盆发出了骇人的尖叫，裹挟着一股痛感，继而是一种被压迫的臣服。那尖叫声中，碧尘仿佛听到有一男人的声音突破了千重障碍。

那男人说：“小师妹，快离开这里！”

“二师兄！”五感极强的她立时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

还不待她继续问，无灵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我被困在幻境中，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脱身。小师妹不要冲动，去找师父才是。”

碧尘还要说些什么，无灵子的声音在尖叫声中已是越来越小，直至湮没不闻，她着急地拿起那青玉台，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直抵脑海。

那女人说：“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