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君非君妾非妾（二）（1/2）

宫门上锁，羽西雅伸手摸了摸。</p>

那把锁一看就是新 的，程亮的金铜，不似之前她们锁门时老太监手里那把已经日久变青色的大铜锁。</p>

一地残叶，满目凄凉。</p>

“尔是何人，偷窥此地？”</p>

突然身后一道威喝。</p>

艾离儿微微闪愣，随即沉稳下来，自己一个宫女提个灯笼在此无主宫流连，确是会被怀疑。</p>

转身准备福身就走，旋即愣住。</p>

历目喝问的正是御林军副统领，贼王的影子——玄机。</p>

而他身后威仪而立的正是那出征了两月余的贼王。</p>

仿佛比之前更冷峻了——他的脸孔。也更清瘦了。神态冷若疏离。</p>

曾经总是戏虐逗她的凤眸深邃的藏着看不清内容的星星点点。</p>

“咳，贱婢，王上在此还不拜见。”</p>

玄机见这陌生的小宫女见了大王也是如无数花痴般看呆了眼，怒喝道。</p>

艾离儿伏身跪拜</p>

“奴婢，乾坤殿二等宫女艾离儿，因为要给大王晚宴上送暖炉，走迷了路，请大王恕罪。</p>

”</p>

山莽没有理会她，迈开步子继续绕着千禧宫的院墙缓步。片刻，突然驻足回转身看那已经提着宫灯消失在夜色中的瘦削的身影渐渐与黑幕融为一体。</p>

怎么这声音和羽奴如此象——还有那瘦削匀称的身形。</p>

兀自摇摇头，睹物思人，来到千禧宫竟以为听见羽奴的声音了。</p>

“把门打开。”</p>

“是，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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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离儿提着油灯快步走过山莽的视线，在一处红枫后停歇。回头向千禧宫方向望着。</p>

远远的就能听见铁门打开的‘支支扭扭’声响。</p>

贼王不是在晚宴重臣们，跑这来干啥？</p>

想起刚才的巧遇，不禁心跳。还好，没有被注意。</p>

是啊，如今的她也不会被注意了。</p>

奚林泉只想让她来做个给她妹子牵线搭桥的中介，至于她的脸谱的长相——当然越普通越好。</p>

于是，黄白净子的面色，斜插入鬓的飞黛眉变成了平淡的稀落眉。腮边嵌了颗黑痔。樱唇也被那面皮贴的改变了原本樱桃状的弧度和 曲线。她现在的模样顶多算稍有姿色，若是在市井小镇还算个中等之姿，在这美人如林的王宫是掉在宫女堆里都找不到。</p>

唯有那无法易容的眼睛依旧是美的令人沉醉。</p>

艾离儿回到乾坤殿少不得挨了槿姑姑一顿骂。好在艾离儿早就知道这槿姑姑刀子嘴豆腐心，耐着性子垂头嘿嘿认错一声也就算了了，新来的宫女在巨大的王城了迷了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p>

刚垂着酸胀的腿回了房就被绿萍拽到里面插上门。</p>

“公主，晚上玩在王宴上侍酒，你猜我听到了什么？”</p>

艾离儿爬到榻上先枕头垫了个舒服的姿势。</p>

“累死了。说吧，啥事。”</p>

“王上罢免了玄参大人御林军统领的职位，责令他去中原做守关总兵。所以今晚酒宴上没有看见他，此事还未下旨，是奴婢听两个老臣议论说的。”</p>

绿萍边给艾离儿垂着腿边难掩小兴奋。</p>

艾离儿耸耸肩</p>

“这有啥呀，有什么乐的？”</p>

“公主，这还不说明啥啊？明显就是王上对玄参在他走后处理的一些事情不满意嘛。什么事呢？也许就是我们千禧宫被诬陷的事。”</p>

真的是吗？那贼王，他倒是有闲心兼做后宫总管。</p>

艾离儿没说晚上在千禧宫门口遇见了贼王的事。不知从何说起。说了，绿萍肯定又要借题发挥。</p>

她回到陌水宫不是为了再见贼王的。她的心一直排斥着和他之间发生的某些事。</p>

她只是来找她的羽毛衣，来惩治暗害她的歼人。</p>

“绿萍，困了，睡吧。”</p>

第二天是冬至，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光就要来到了。</p>

这一天，在乌冥国是个极重大节日。</p>

三天之内君不听政;民不开市。</p>

大王要在这一天登坛祭祀天地。然后和妃嫔共食祛寒娇耳汤。</p>

早上，槿姑姑突然把艾离儿喊去。</p>

“艾离儿，昨夜你去哪了。”</p>

槿姑姑三十出头也曾是当年秀女中的佼佼者，只因大王不进永巷，年华蹉跎，慢慢考了女官勤勉做事被全福认为行事周瑾，分到了乾坤殿。</p>

艾离儿忽听槿姑姑如此发问，仍是蹊跷，昨夜都说过了啊今天还问啥意思？。</p>

“回姑姑。昨晚奴婢不当值，是那边的瑞心回来说大王手炉将要没炭了，所以奴婢自作主张本是要去芙蓉苑晚宴给王上送手炉，只是不熟悉宫里道路，迷路了所以——”</p>

槿姑姑不耐的打断她</p>

“本官是问你去到了哪里？”</p>

艾离儿脑筋一转</p>

“额——一处落锁的宫苑，奴婢走到那里知道不是晚宴之地就回转来准备再问清楚的，结果看见几个伺候王上的宫女都回来了，所以就没去。”</p>

“哦。”</p>

槿姑姑上下打量艾离儿。眼光审视疑惑。这妮子样貌普通稚气，不像是能魅惑主上之人。但是？</p>

“那你遇到了谁？”</p>

艾离儿心下一惊，话里有话啊。</p>

“奴婢见到了一个将军命我拜见——王上。”</p>

艾离儿偷眼看着槿姑姑的神态。</p>

槿姑姑恰在此时收起表情，故作平淡的道。</p>

“今日祭祀后的祛寒娇耳汤王家席宴，你去伺候王上。”</p>

“啊？我？”</p>

艾离儿以为听错了——这太顺利了吧，这么快就潜伏到贼王身边了。</p>

槿姑姑却会错了意。微微瘪嘴——刚及笄的小姑娘以为能近身王上就乐成什么样子。王上美人无数，又怎么能注意到你这平平姿色。</p>

但不知大王一向冷厉倒是君心难测？竟然单点说令她去做近侍。</p>

冬至日的祭祀活动是每年例行。但今年却得到了最多的议论。</p>

登坛祭祀天地一般都是大王手挽王妃一起进行祭拜。往年大王手中的人儿都是玉姬。</p>

俊王美妃犹如一对儿璧人。</p>

今年却是王上自己。</p>

宫娥太监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p>

“瑞心姐姐，为什么大王今年破例了没带贵妃娘娘去啊？”</p>

绿萍佯装好奇的问。</p>

这几日宫里，她明眼观察瑞心是个喜欢吹牛八卦来提升是自己在他人心内形象的人。</p>

瑞心白了她一眼。</p>

“一年难得几次吃饺子，有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快吃吧。”</p>

“哦，原来瑞心姐姐也不知道啊。”</p>

绿萍故意嘟起嘴，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开始用心打扫碗里自己那份御寒娇耳汤饺。</p>

“嘁！和你说你可别外传啊。大王征战这几月，这王宫发生大事了，应该说这半年都发生不少事。贵妃娘娘统管后宫，总是出人命你说呢？大王会怎么想？”</p>

“出人命？”</p>

绿萍探过头来露出惊恐的模样。</p>

“前几天刚死了一个。唉，你后来的不懂情况和你一句两句也讲不清。”</p>

绿萍嘻嘻笑了几声继续吃娇耳汤。</p>

“宫里几千人，每年死几个人还不是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p>

“正常？你知道死都是谁？怎么死的吗？嘁！”</p>

“不知道。”</p>

绿萍自己的那碗已经吃完了，盯着瑞心碗里的饺子看。</p>

“分你两个，馋猫。告诉你你可别外传啊。死的是当今王上今年最*的夫人的婢女。”</p>

绿萍的心忽悠一下，顷刻间几乎从食案边跌倒。强制住悲愤挤出笑容。</p>

“大喘气劲儿的了。我还以为死的是夫人，然后你又转折说婢女，一个夫人的婢女有什么特殊？”</p>

“唉，我就说，和你一句两句真讲不清，嗨不说了大过节的。”</p>

瑞心端起碗回头</p>

“哎，小生子你那边还有没了，汤饺儿？”</p>

绿萍也装作拿起碗去盛，走到食轩外面无人处。眼泪止不住噼里啪啦落下。</p>

倩儿，不知你葬在哪？绿萍多想去祭拜你。</p>

冬天王上的家宴一般都挪在乾坤殿内的盛雅轩。而且是只有有品阶的妃嫔才能参加。那说起来也有好几十人。</p>

一群花枝招展粉墨香黛的妃嫔们有的连王上的面都没见过。或者一年到头也就指着这一天来到她们共同的男人——山莽的宫殿瞧瞧。</p>

艾离儿和另一个叫紫丹的宫女一起是山莽的近身侍女伺候着王上的家宴。这个紫丹，艾离儿是见过的。当初她住在乾坤殿暖心阁那几日，见过紫丹。</p>

但自己从外侍一下子变为近侍，真是很奇怪。以她目前的姿色不至于被任何一个世家子弟一见钟情。那论资排辈呢自己还不够。</p>

看早上槿姑姑询问她的架势，怕她也是惊诧。说明也不是槿姑姑的意思。</p>

盛雅轩里馨香的脂粉味混着驱寒娇耳汤饺的袅袅香味。</p>

山莽一人端坐在主位的食案前。两边按妃嫔的品阶顺序依次坐着各个娇花美眷。玉姬则挨着他的左侧。</p>

“臣妾祝大王新岁健壮，江山永固。”</p>

随着全福一声唱礼，众妃嫔起身举盏莺声燕语齐齐祝贺。语声一个比一个婉转高挑期望能引起大王的稍一回眸。</p>

山莽金冠素袍，凤眸环顾淡淡道。</p>

“都落座吧。陌水宫自我祖创下基业百余年来一直融洽祥和，祖制有训，上下尊礼。上位者爱护位卑者，位卑者尊乎上位者。如此后宫安宁，王上安于勤政。”</p>

这种场合本是就例行公事，妃子请安，大王带着一窝子美人们饮几杯水酒看几出歌舞了事。</p>

但此刻山莽的话饶是让人一愣。</p>

艾离儿是第一次参与人族的这种习俗。不是以官奴，公主或者夫人的身份，竟是以侍女的身份。身份几变自己都觉得戏剧啊。</p>

安静的伺立右厢。左厢的紫丹负责给大王夹饺，调味。她则负责给大王添汤斟酒，闻听贼王话里的寒气偷眼看了一眼贼王。</p>

从没见过他的神情这样寡淡冰寒过。冷目薄唇，眉梢眼角从内到外的寒意，象传染般让人发冷。</p>

山莽却还没说完，停顿片刻再次开口</p>

“孤王出征祁月前，谨训过后宫各殿各守本分不许造次。只是——”</p>

众嫔妃互相对视，似乎都猜测道大王在指千禧宫的羽夫人私通一事。</p>

巧嫔自上次半夜刑讯室受辱便一直郁郁寡欢，对此类场合毫无兴趣。没什么表情的垂头俯视地面。</p>

洛儿掩袖吃了一颗肉饺儿，藏匿起心思。偷眼瞥向玉姬。</p>

玉姬嘴角泛起轻笑，和青草对视一眼，看来王上对那官奴私通也是震怒了。上次千禧宫的石头阵，青果护主被砸成残废，终生只能卧榻由人照料，被玉姬重赏送出宫去。玉姬身边最贴身的就是青草了。</p>

呵呵，贼王会提问，歼妃会掩饰。艾离儿斟酒的手一抖，几丝酒花洒在盏外。</p>

“额，奴婢恍惚失礼请大王恕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