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西窗剪烛（2/2）

苏辙不语，只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我举杯撞过去，“你别光顾着自己喝呀，和我碰个杯嘛！”

苏辙闻言，乖顺地握杯撞上来。

“这才对嘛。”我得意地说，“我接着往下说啊。二哥不在，大哥事忙，我在家闲得慌，只能跟着我大嫂去些妇人们的小聚。她们啊，一个顶一个能说，谁的家长里短，哪户儿女情长，还有驭夫之术，从天南能说到海北。我觉着吧，听着都挺有道理的，却禁不住仔细推敲。”

“驭夫之术？”没成想，我无意间一略提，却被苏辙抓住了这四个字眼。

“啊，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我说，“我大嫂说过，三从四德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懂得在丈夫面前耍耍小性子的女子才更得欢心。”

“所以你这般有小性子？”苏辙问。

我说，“这小性子也有讲究呢。这小脾气可以是小小的吃醋，也可以是小小的埋怨，但都要适可而止；闹大了，反而会被当做无理取闹，遭他厌恶，适得其反。”

苏辙轻笑一声。

我又说，“你还真别笑！我觉着，我大哥能一直这么一心一意地疼爱我大嫂，肯定跟这些门道有点关系。”

苏辙的脸上不再绷着僵笑，且捋着我的话问道，“不是说你二哥么？”

“对呀！说偏了，说偏了！”苏辙酒喝得急，我一时受不住，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不十分清醒，“我二哥出门去闯荡江湖以后，我觉着那些日子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早上没人叫我起来，一不小心又睡过头去；就算起了床，我也无事可做，后来干脆就在日头下学我二哥扎马步。”

“姑娘家家扎什么马步？”苏辙道。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劝我，我也不听。”我咧着嘴傻笑，“后来，不用她说，我也不扎了。”

“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我都要被晒成黑炭了！”我摆摆手，“那时候，袁哥哥忧心我，总是来看我。他嘴巴毒得很，非说我是把一张脸放炉子上烤过了。”

苏辙提杯浅笑，显然袁文的毒舌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我多要面儿啊！那往后定是不再继续扎了呗。”我伏在桌子上，见势推过酒杯，去碰他的杯壁。

“少饮，酒烈。”苏辙伸手上前，握住我推杯的手，柔声提醒道。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以后，我试着与其他人玩在一处，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得有滋味的。”

“我……”苏辙欲言又止，连带着几分酒上面颊的羞涩，“……我试试看。”

我双手撑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俯身去问他，“恩？试什么？怎么试？”

“……”面前之人一言不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忍不住想唤过他的注意力来，帮他一同分担，遂又唤道，“苏子由？”

“……”仍是无言，却与无言以对大有不同。

苏辙注视着我的双眼，意乱与情迷写满了眼眸。他意志已乱，狂躁如一只豹，眼前的猎物只差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便能激起他的兽欲；他为情所迷，靡靡的**溢出眼底，平日里净是压抑着，此时却毫不加饰。

苏辙直勾勾地走过来，一把打横抱起我，经过一个小小的踉跄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我抱稳。我双脚离地，能抓到的只有他的脖颈。好像手臂牢牢的环在他颈上，我就能找到安全感似的。

晚风凉凉的吹，知了吱吱地叫。我伏在他的胸口，在他一步一步的颠簸下，头饰轻敲在他的心口。

“……”

“哎？”

待我反应过来时，苏辙已经抱着我来到了卧房内室。

幸好追贤提前把被褥都铺了出来，我先是单手抓住了一只被角，而后用力一扬，半铺在床，这才免得被苏辙摔在硬榻上。

怎奈千防万防，我的手腕终究没有躲过脆生生地磕碰在塌边的床沿上的下场。

我乍一吃痛，语气不爽道，“明知自己力气弱，还抱我做什么？疼死了！”

苏辙高瘦的身子猛然压下来，沉得我喘不过气来。他却丝毫不自知，暧昧地喝着气问我，“哪里疼？”

我把磕碰到的手腕放在他眼前，噘嘴道，“手腕。”

没成想苏辙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吻上了我的手腕？！

苏辙闭着眼，睫毛微颤，专心致志地亲吻着我磕碰的地方。苏辙含情脉脉的模样，腕上嘴唇湿腻的触感，以及他身后那层被他反手拉下的朦朦胧胧的睡帘，这一切都使我体内冉冉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我惊慌地抽出手腕来，小声问道，“你……做什么？”

苏辙猛地睁开眼，双手捏住我的肩膀，“礼否？”

他是要行礼？垂帘，息烛，入洞房……

我仿佛心神出鞘般，既没有推搡阻拦，也没有热情迎上，只怔怔地吞下一口唾沫。苏辙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此时不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他那写着赤裸欲望的眼神，映衬在我的眼底上，是一片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烧起了我的半边天，燃起了我的裙角，又烧到穗子，又烧上袖口、领口，眉梢……我深陷烈火之中，不能自拔。

......

相拥过后，我摸到苏辙背上淋漓的汗水，和我二哥苦练完功夫的汗背一模一样。我心下不禁纳闷道，这当真有练功习武那般辛苦？

苏辙抽出身来，径直瘫在我身上，把脸深埋进我的颈肩，声音细小如飞蚊，“今朝有你，不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