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当家横死（2/2）

姜闵一共有七个孩子，男儿中最是倚重老大姜问汌，女儿中最是得意姜行歌。非要比上一比的话，姜闵真恨不得姜行歌是男儿身！在他眼中，除了身子，姜行歌当真是样样出挑，身手上乘不逊男儿，心术品行堪称端正，也熟谙江湖计谋。只是这样得力的爱女，却因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几次三番忤逆于他，做出悔婚连带着危机飞天镜这种不管不顾的蠢事来，实在叫他伤透了脑筋。姜行歌先是宁可断绝亲人关系也执意要远嫁，而后九死一生逃回飞天镜。他本想责怪姜昭霓偷偷带人前去接应，可一看到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爱女正大着肚子，顿时一肚子的火气都泄了，只剩下数不尽的心疼。他本以为女儿回来后，可以一切如初，就算姜行歌继承不了家业，当个二当家在旁辅佐姜问汌也是极好的。怎知几年后，那男子突然找上门来，姜行歌再一次不管不顾地跟着跑了不说，还间接断送了飞天镜与奇药堂的盟友之谊！这一回，姜闵险些气得背过气去，此后飞天镜内所有人绝口不提姜行歌，仿佛她人不曾存在过一样。只能说，姜闵疼她，是发自内心的疼；恨她，也是实打实的恨。

“帖子备了却未发，请与不请只看您一句话了。”姜淮陈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是不想召回姜行歌的。

虽说飞天镜当家众多，但大权多掌控在姜家人手中，以确保‘姜氏’总是飞天镜的姓氏。大哥姜问汌未殁之前，姜问汌和姜淮陈带领的当家门自动分出两个派系来，亲兄弟之间虽不至于对付，却也不肯相让。

姜淮陈心想：眼下大哥已故，其手中权力空了出来；三妹外嫁，放权以后仍存有誓死拥护者；五弟昨年进京做了官，不染江湖，不问飞天镜大小事宜；而姜昭霓不过是个整日吃喝玩乐还不管事的毛小子，众人也一直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连哄带骗地好生伺候着。若姜行歌回来，见到这般局势，难保不会留下帮忙。这样一来，大哥手中的权力很可能不容他独吞。

“还是不要叫三姐回来了。”姜昭霓插道。

“为何？”姜闵问。

一旁的姜淮陈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得出，此危急存亡之秋，姜昭霓幡然醒悟，也开始想辙保全自身，这下瞅准了大哥旁落无人的权力。若是有姜行歌回来帮他夺权，以姜行歌的权谋手腕，结果难料；可若是姜昭霓自己都不想姜行歌回来，那便没有什么值得他忌惮的了。不过是一个会耍点小聪明的毛头小子而已，不足为惧。

“三姐回来，只怕会激化矛盾。”姜昭霓道。其实他只是想护好了姜行歌，如从前她护着自己那样。在江湖上，他三姐是雷厉风行的冰霜夜叉，从头到脚没软过一块骨头；但在史凝义身边，他三姐只是个渴求安生日子的寻常妇人。三姐究竟想要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姜闵讳莫如深地扫了一眼姜昭霓，“还有呢？”

“还有，三姐……已有身孕。”

“罢了。”姜闵心里终是不落忍，“甭叫她了。”

姜淮陈道，“没有其他事情了。”

“得，”姜闵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掌门。”姜淮陈与姜昭霓退出门去。

大门一阖，姜淮陈就立马变了个表情，眼底一片冰寒。姜昭霓的眼神也倏地更具攻击性，牢牢盯着姜淮陈，好似猎豹盯紧了自己的猎物。虽然，他还只是一只还尚未成型的幼豹。大哥与二哥同驻萧关边塞，大哥不知因为何事私自返回，却死在回家路上。直觉告诉他，二哥必定知道些什么内情，却不肯坦诚。

姜昭霓拍拍姜淮陈的肩膀道，“二哥，你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姜淮陈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装着长辈的样子，“昭霓，休得再要胡闹了！”

姜昭霓眼睛眯了眯，转而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样，“我知道了，二哥。”

姜淮陈很想问问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却没有问出口。他只是和善地笑过，在姜昭霓背后轻轻推上一掌，“小屁孩儿，玩泥巴去吧！你二哥我可要去办正事了。”

“二哥慢走！”姜昭霓嘴上热道。

说罢，姜淮陈绕开姜昭霓，径直往练武的庭院走去。

圆魄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瀚海蓝袍加深，颈肩围着一块银丝走线的蓝巾，手中佩剑的手柄处刻了新字，近看来发现竟是一个“贤”字。

姜昭霓斜倚在大堂门前的围栏边，目光死死地盯着姜淮陈离开的背影，嘴上戏谑道，“哟，六当家回来了！”

“少主。”圆魄神色凝重地走上前，“事态复杂，借一步说话。”

姜昭霓闻言，双眼一眯，“跟我来。”

他的眼角带着杀伐果断的厉色，哪里还有从前一笑冲天的少年模样？大哥姜问汌殁得不明不白，尸体与一名手下的尸体在林间小路上被人发现，身上伤口无数，背上不知被剑刻了一幅什么图案，又被乱剑划花成一瘫烂肉，依稀只能辨认出几个剑刃走向。飞天镜变了天，转眼间风起云涌，饶他再是一只素来甩手去潇洒的闲云野鹤，也无法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