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程氏寿宴(1/2)
二月下旬,随着假山后的海棠花因二月初的微凉气候谢过后,又结出浅紫透着淡青的花骨朵,终于迎来了母亲的寿辰。母亲的寿宴在即,我坐在正厅的木椅上喝着香喷喷的热茶,看追贤热火朝天地督促着下人们布置大堂。
门外进来一小厮,同追贤耳语了些什么,只见她神色先喜后忧,瞧得我直纳闷。
我问,“怎的了?”
追贤回,“圆魄差人传口信来,说飞天镜一切安好,只是姜少主......”
说来,我有许久未收到昭霓的消息了。我只当他那些满纸的“心悦你”是他抽着风逗弄我的荒唐话,这阵子断了书信,不过是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画王八回应他,叫他知难而退罢了,却不曾想过他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只觉心中愧疚又着急,“说下去,昭霓怎么了?”
“姜少主......酒后乱来,误入了宁玉姑娘的卧房,众人......一大早才发现。但圆魄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让我劝夫人别往......深里想。”追贤轻咧着嘴角,小心劝说道。
我听了直纳闷:这两个人,怎么整日你爬我床,我扒你房的?上次宁玉姑娘爬床的事,几个知情人已被封了口,这次昭霓怎么还......怕是反悔了不成?这飞天镜和奇药堂可真是个大戏台子啊!
我猛喝了一大口茶压惊,“此事,二嫂那边可知晓?”
“圆魄说,乡下路途崎岖,飞天镜的人不好找,还是让萱儿小姐差人回去传话吧。”追贤一口一个圆魄,听得我牙根酸。
“那便按你圆魄哥哥说的去做吧!”我冲追贤挑了挑眉,叫她羞红了脸。
我坐下来,仔细思索此事:昭霓并非酒后乱性之人,就算反悔了,也定会使用光明正大的法子求取宁玉姑娘。此事可太蹊跷了。那这事的结果也显而易见,接下来,昭霓岂不是又非要娶人家姑娘不可了?
不几日,便迎来了母亲的寿宴。
申时过半,客人纷沓而至。正厅和启贤堂内坐满宾客,酒樽接踵声,汤匙轻碰碗壁声,吟诗作对的喝彩声,热闹非凡。我作为苏家儿媳,同苏辙并肩坐于启贤堂席下桌前,与大哥大嫂相对而坐。自此往后顺延下去,按亲疏远近或是官职、名望大小排列至门口。
王弗准备了许久的寿文木雕被回儿不小心拿去烧了火,又呕心沥血雕了一个新的,引得众人好不叹服。苏轼和苏辙的字画不相上下,可隐约能看出苏辙心底总留着兄长的影子。而我自然是肤浅地偷偷量了母亲的尺寸,命人送了真丝衣料到绣庄做件衣裳。这不,今日母亲身上的便是此衣,草绿色外襟及踝,如青春回溯般光彩照人。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站起身来,提议大家为母亲贺岁作诗词。
而苏轼作为长子,首当其冲:“手以刺绣敛素衣,心以德行苟赤子。”
王弗在旁夫唱妇随,“母亲的刺绣素来以单针夺人眼球,绣出来的花儿都是栩栩如生,能招来飞鸟的!”
虽然我觉得王弗这话有不少水分,可母亲听后是真高兴,“夸过头啦!”
“我瞧着大嫂这连夜绣出来的千字寿文,可见也是心灵手巧之人,颇有母亲风范。”苏辙夸赞说,“我作为次子,这便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了:不知何水融骨血?叮叮咛咛唇齿沫。”
“这是将母亲的叮咛比作骨血,深入骨髓!”席间李大夫带头喜喝,“苏夫人,你这二子的文采可丝毫不逊当年的苏兄啊!”
“怕是有朝一日,他三人的造诣会不相上下哩!”程氏戏言道,却不想一语中的,有朝一日父子三人果真平坐于唐宋八大家的三席。
苏洵抚须道,“我苏家这两个臭小子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李大夫说,“都说‘成家立业’,这成过家后,便是要立业了。”
苏洵点头赞同,“贤弟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明后年,我打算带他去游历一番,而后上京赶考。”
李大夫举杯相邀苏家众人,“二位公子定能不孚众望,探得花榜!”
我跟着一饮而尽,刚放下酒樽,便听赵节度使道,“听闻苏兄的二位儿媳都是名女子,长媳是名扬乡里的才女,次媳是望族史氏之后,想来日后都能承袭苏嫂嫂的慧心巧思。”
我只觉他话中有话,抬头望去,不过是一约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眉眼间尽是桀骜。我向身后的追贤问起那人的来头,却被苏辙用手把我的头扭回来,他小声道,“你是生怕人家不知你竟不认得他啊!他是邻乡新任的承宣使赵彦。”
他是节度使?宋代派文臣知军州事、代替节度使之职,于是节度使之权虽尽去,而官位反而提高,只有亲王外戚及前任将相大臣中有特殊资望者,方授以此官。怪不得此人有如此大的口气,年纪不大竟同苏洵称兄道弟。
母亲微微一笑,客套道,“赵大人此言过誉了。”
“我素来欣赏德才兼备的女子。”说罢,赵彦饶有兴致地看向我和王弗,“方才儿子们的对子做得极好,不如让儿媳们也作一副来听听?看看你们苏家到底有多少墨水?”
王弗有些忧心地看了看我,率先道,“那我作为长嫂,便先来过。”
“大嫂且慢,”苏辙道,“众位宾客,我大嫂书法写得极好,不如即兴作上几笔?”
赵彦的眼底的火星愈发跳动得厉害,仿佛寻到了宝贝一般。
王弗点点头,吩咐丫鬟道,“拾茵,你速速去将笔墨拿来。”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我,我被看得如坐针毡。可我腹中却空空如也,半副对子都作不出来,只想着躲过一时算一时,“长幼有序,大嫂还未作好,我怎敢先作呢?”
“罢了罢了!咱们且先等笔墨取来吧。”有人附和道。
“敬!敬!”
众人继续喝着,和着。我欲向不远处的亲爹亲娘求助,却见他二人与其他宾客相谈甚欢,顿时只觉天“佑”绝人之路!只见萱儿匆匆在母亲身侧坐下,给予我一个同情而忧心的苦笑。
不多会儿,拾茵便将笔墨取来。她走过我身后时,将一团小纸扔在我裙边,对面的王弗故作无意地拉拉裙摆。我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工整的对子。我一抬头,却见王弗傲娇地偏着头,似是在说:若不是为了苏家,我才懒得助你呢!
“此夫受母亲生教,吾生待母倾心候。”
王弗笔法细腻的行书引得众人上前围观,可她愈是受人追捧,我愈是不愿随波逐流,上前去和其他人一同品赞一番。众人围在案前迟迟不肯退去,我却端坐在座上往嘴里塞水果,要知道今日宴席上的水果可都是平日里鲜少吃得到的。
“此句虽不像两个儿子将母亲所长之处夸赞得恰如其分,却出彩在满满的婆媳情意,儿媳对母亲的敬爱之情溢于言表啊!”赵彦拍案道。
王弗的字迹引得众人一阵夸奖,让我压力十足。不过想着手中有她的小抄,便踏实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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