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看似平静如潭水的公馆，却蕴藏着不可抵挡的噩耗。

这天，黄家上上下下的人，不论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女佣仆人，都衣着素净，有人的口里还迸着哭声，不停止的。

五老爷黄觉去世了，年仅三十三岁。

“妈，我不要活，我不要活！爹怎么就走了……爹，爹！让我跟你去！爹……”不用说，最伤心的就是黄沁和李氏。

“沁儿，五女……你伤心也是没法！爹死了没法复活！”李氏抱住女儿，伤心欲绝。

“五妹，五妹，你也要放宽心。你别哭了。五妹……”黄吟一面拉黄沁的膀子，一面悲声说。她也流下了眼泪。

黄沁没有回答。她在哭泣。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二姐，你不晓得我心里……”

黄晓也帮忙来劝：“五妹，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我们都是这样。谁心里好过呢？你想是不是？你自家身体也要注意，你想你万一生病，五爸在天之灵有知，他也不好过。他不想看见你这样！”

李氏哭泣道：“五女，沁儿，你三姐说的对。你这样子，你爹在天上看着也不好受！你把心放宽，好好地将息一段日子。你听妈的话好不好？”

黄沁又哭了一会儿，不说话。过了这段时候，她站起来，凄然地微笑着：“妈，我听你的话，我就去。你也是。你不要太伤心了。爹看见也会伤心，是不是？妈，我去了。”

李氏也微笑着说（不过她的微笑是勉强作出来的）：“好。我们都要放宽心。以后日子还长久……”她突然哽咽了，感觉喉中有东西不能下咽，“沁儿，你回房去罢。你和二姑娘三姑娘一起耍会儿也好。你去找你大哥和二哥……你去罢。”

这时黄博和黄明两弟兄走进来了。黄博安慰了李氏几句，黄明则和黄沁讲话：“五妹，你别太难过。生老病死，这时人生里必要经历的事情。你再哭，也没有用。”他的语调很温柔。但是却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直插进黄沁心里最深的地方，达到她的深心。

“二哥，我不相信爹就死了，就好像在昨天，爹还在和我讲话……”黄沁忍不住，又涌出泪来。她怕李氏伤心，就赶紧揩净眼泪，可是又失了自持的力量，刚走两步，就跌倒似的倒了下去。黄明忙把她抱住。黄沁也不拒绝，在黄明的怀里偷偷地哭，把黄明前胸的衣服都弄湿了一块。

“二哥，对不住……”黄沁起了身来，拂泪去了。黄晓忙追出去，还冲口叫了几声。李氏倒在床边哭，不过她落泪并不多，只是时而想起黄觉的事，红了眼睛，泪水让她的世界模糊，而且她的女儿又悲痛。于是，两只眼睛又包了满满一眶泪水。

黄吟看看李氏，轻轻扯了扯黄明的衣袖，对他说：“哥，我去看看五妈。你回去更衣罢。”黄明点点头。这时各位老爷和太太都来了。黄明温和地看了妹妹一眼，柔声道：“好，妹妹。我去了。你安慰安慰五妈。不然她要哀痛成病。”黄吟笑着说：“二哥啰嗦！我当然晓得的。你快去更衣，不然湿衣服穿了要害病。你更衣完毕，就去看看五妹。我去去就来。”黄明笑得更温柔了，他满眼宠爱地看着妹妹，说：“二妹，你也啰嗦，还说我！我晓得，你快去快回。”黄吟点点头。黄明出去了。

黄吟安慰了李氏几句，就找了个托辞离开了。横竖有大妈他们陪着五妈。我去看看五妹。她想。

她来到黄沁的房间。

黄晓和黄明都在那儿。黄沁诧异地问：“大哥呢？”

黄明说：“大哥去帮忙五爸的葬礼了。五时大殓。”黄吟点点头。她看见黄沁还在抹眼泪，就爱怜地说：“五妹，你不能够这样！五爸死了，我晓得你心里难过，可是，这人是回不来了。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才好。”

黄晓点着头劝道：“二姐说的很对，五妹。你要放宽心。你自家急出病来，就更糟了。”

黄沁抬起头，把手帕放在手里攥着，摇头着说：“二姐，三姐，我心里难过……爹不在了，以后他的房间就只有妈一个人了，家里开饭也会少一个人，少一只凳子，黄家已经没有五老爷了……”

“不，五妹！你不能够这样想！你要快快开心起来才好！”黄吟差不多扑到黄沁身上。黄晓只顾落泪。黄明抚着黄沁的肩头，摇摇头。

黄沁并不作答。她仍埋下头去，默默地抽泣。

黄明对黄吟和黄晓说：“二妹，三妹，五妹要哭一会儿才好。现在只有哭是她可以做的。我们先出去，让五妹好好哭一场，哭完之后就好了。”他又掉头去问桂儿，“桂儿，你好生照料着五小姐。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五妹，你累了，就去里屋躺着，外面有桂儿，有什么事只消你叫她一声。”黄沁和桂儿都点点头。桂儿还说了一声：“是。”

“那五妹，你安静一会儿罢。过会儿我们再来。”黄吟和黄晓柔声安慰道。黄沁又点点头。于是三个人出去了。

桂儿也掉了泪，对她的小姐说：“五小姐，你回里面躺一会儿罢。你也该累了。五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同二少爷说得很明白。你还有未来，你不能够这样！”她是悲声地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