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1）

黄氏头也不回地抓住她的女儿往房间里走。

回到房间，黄氏坐在太师椅上，让黄芸站到她面前。小园同黄芸交换了一瞥不安的神色。黄氏发现了。她张口就骂：“干嘛！四女，我叫你回来并不是和这个婢女使眼色的！你以为和她使眼色就天下太平了吗！”她又吩咐小园道：“小园，你回里屋去把我们的床铺好，然后帮我倒一杯茶来！你干好之后就去睡吧，你也累了！”小园并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但是太太的命令她又无法反抗，所以她只得进里屋铺床了。

黄氏又叫骂：“四女，你这些天躲到二姑娘家里去干嘛的？！你不知道哪儿是你的家吗？！”黄芸的眼泪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黄氏竖起两道粗眉毛，指着她嫌恶地说：“你看你看，每回都这样，还没骂你呢你就哭！没出息的东西！你要是怕我你就滚！滚越远越好！你到你二姐家去！再也不要回来！”黄芸这时哭得一塌糊涂，鼻涕眼泪全都黏在脸上，她也顾不得去揩，她只想哭一会，然而这时，也就只有哭可以帮她化解心中的忧怨。

黄氏又指着她骂了一些时候，黄芸只得听着。

这时她的父亲--五老爷黄觉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他的闺女站在那儿被自己的妻子骂，心里很不舒服。他想走到里屋去让小园走开，自己好好地静一会儿。他正这么想着，黄氏就开始高声喊道：“五老爷！你过来。”这一叫嚷让黄觉心里更烦。他看见黄芸抬起头求救似地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声：“爹。”他的心马上就软了。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亲女儿，他不能放着不管。

黄觉于是陪笑道：“太太，马上要开午饭了，我想你们也都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确实，在大房上已经摆了午饭的桌子。大家叫黄觉把黄氏同黄芸带过来吃饭。

“吃！你就知道吃！我不吃！四女，你也别去！五老爷，你想吃你去吃吧，我还要罚四女呢！你先走！”黄氏不讲理地说。她朝黄觉扬了扬手，叫他出去。黄觉顿时感觉黄氏不可理喻。他问女儿：“四女！你饿吗？”黄芸马上就害怕地看了看母亲，然后才把目光慢慢地转向父亲，轻轻地点了头。黄觉看见她眼里可怜的色彩，仿佛在对他说：“爹，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不想被妈骂了！爹！爹你救救我吧爹！救救我！”黄觉不忍心，他对妻子说道：“太太，四女也累了，时辰也过了上午，你不能不让芸儿吃饭吧……她还小，你不能对她这么严厉！你刚才也看到了，四女饿了。你让她去吃饭，吃完饭再搞其它那些事，你也去吃，不然下午没有力气耍。”黄氏马上反对道：“走开！我罚四女不要你来管！你给我走！今天我不会让四女吃饭的！”“妈，”黄芸终于说话了，“妈，我饿了……我想要吃饭。”黄觉马上不走了。他在旁边看着，他想看看黄氏究竟会怎样。

小园从里屋走了出来，她刚刚要回上房去拿太太的砂茶壶和茶具，就听见黄氏这么说：“四女，你！”她只说了这几个字，就不说了。小园看到她的脸色变黑了。黄氏真正生气了。小园不敢耽搁太久，快步走了出去。黄觉把她拉到门外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小园，我知道你是懂得事情的人，一会儿你到上房里去，对大太太，二老爷同三太太说明一下四小姐的情况。他们会来的。说实话，这个公馆里头哪个不喜欢四小姐？你也肯定不想让她受苦受罪，你就去和太太老爷少爷小姐们说说，他们会就来的！”小园认真地听着。她不停地点头，她也想帮自家小姐。她走向上房。

“大太太，二老爷，三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她又！......”小园喊出七个称呼，还不带黄芸的那个。她说到最后，受到感情的一阵强烈的打击，终于忍不住迸出哭声来。

但是没有一个人安慰她。众人的眼光都落在小园身上。有焦急，有顾虑，有悲哀，有同情，有愤怒，但是没有一个是幸灾乐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