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无间（1/2）

颜不落的左手小指轻轻抖动。

他微微睁开双眸，眼前却是无尽阴暗，可能他根本没睁开，也可能他失了视觉。他下意识做出动作，但他感觉不出动没动，可能他失了触觉。他自认张口说了两个字，但他没听见，可能是他没说，也可能他失了听觉。

那一刻，他的世界无比黑暗。

……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很不真实。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片光明，很亮。

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替他遮住了这片光明。

很久、很久之后，他发现那是自己的手臂。

他放下手，默默感受着久违的光明。

那一刻，他的世界无比明亮。

……

雪，落了。

小湖边，有人冒着风雪钓鱼，她身着白衣。

草屋前，有人冒着风雪观人钓鱼，他身着白衣。

纯儿……

小湖边的人转头，对他颔首：“不落。”

草屋前的人轻叹，向她点头：“白雨。”

颜不落在辞华身旁坐下。

二人相识十年，多年后再相逢，竟无言。

半晌后，颜不落轻轻地说：“说来好笑，我继位四年，未及弱冠，却一心想着禅位。”

他若不主动禅位，辞钰琊便要与他挑明；挑明之后，可能依旧是朋友；是朋友，却再不能无话不谈。

当年，楚琅与辞钰琊间的友情是他维护的；而今，他与辞钰琊间的友情便也由他维护吧。

“他们都自作聪明地望我和纯儿有个孩子，但他们都不知道，我很累。”

辞华钓到一条鱼，情绪终于有了点波动，她笑道：“若我将来有孩子了，一定给你。”

颜不落下意识地敲了下她的头，说道：“这世上没人配得上我颜不落的妹妹。”

“唉，我亲爱的二哥的占有欲一如当年啊。”

颜不落突兀地笑了：“你二哥我此生啊，唯一想据为己有的人在四年前便注定不可能属于我了。”

二人又沉默了良久。

辞华扯住他的衣角：“二哥，有些事你瞒某人也别瞒我。”

颜不落正色盯了她三秒钟，随即淡淡地道：“白雨的洞察力也一如当年啊。咦，谁给我换的衣服？”

“兄妹之间不用客气，更不用转移话题。”

“……白雨，那件事，就让二哥永远地藏在心里吧。”

辞华抿唇，轻不可闻地“嗯”一声。

二哥，会疯的……

二哥，她洞察力也很惊人呢……

二哥，我们不是亲兄妹呀，真奇怪……

“白雨，晚上吃烤鱼吗？”

“二哥想在我这住多久？”

“想……住很久。”

“晚上吃烤鱼吧。我先睡会儿。”

……

辞华睡了很久，醒来后，人已经没了，鱼已经好了。

但如果没有人，还有烤鱼的必要么……

二哥……

今晚的烤鱼很咸。

……

……

三个月前。

范丙掂量掂量辞钰琊给的钱袋，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大方的人。

忽然她看到一群乞丐，八九岁大小，最大不过十四五岁。

但她又看到一家酒楼，她就进去了，很久才出来。

她拎了一个袋子，一个酒壶。袋子里是鸡腿，酒壶里是水，很满。

她让他们每个人洗洗手，然后吃鸡腿。

他们自然照做。

她自然坐在那个最大的孩子身边，问：“你们怎么不去皇城？你是他们的哥哥吗？”

他说：“懒。是的。”

“你们怎么不偷东西呢？”

他还是说：“懒。”

范丙点点头，见他要吃完了，又递给他一块鸡腿：“剩下的给我吧。以后你们吃食物前记得洗手，会生病的。”她接过剩下的鸡腿，啃了一口又道，“我哥哥不要我了。”

他扫了扫他们说：“不久我就会不要他们。”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一定是有事吧。你一定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