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一向深居简出的断背山心里十分清楚,在这样的时刻,不可能有人会来这里,但如果真的有人来了,那么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物对屋里的这三个人来说将意味着一种莫可名状、深不可测的预兆。想到这一点,断背山立刻坐起来,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向门口走去。永恒看着断背山笔挺的身姿和矫捷的步伐惊愕的难以自持,一时间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腿……”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猛地,灵光一闪,他恍然大悟。“他的腿并没有受伤,他一直在欺骗我。我就是个傻瓜。”他这样愤恨而不无埋怨的想道。但是,永恒还没有从这个苦恼中解脱出来,另一个苦恼又接踵而至。他看到,断背山直接打开门,漫不经心的和来者交谈了几句。从永恒所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断背山的侧影,却一点也看不到来访者。这时,永恒清楚的看到,当断背山和来者轻描淡写的交谈了几句后,由于某一个永恒不明白的原因,断背山的神态突然变了。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一个地方怔怔的看了几秒钟,这期间,他的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突然,他说了句什么永恒没有听清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垂下眼,退到一边,面色苍白的让进来一个中等身材、身形枯瘦、全副武装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整个装束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和胁迫感。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原上的人经常戴的那种毛茸茸的灰色护耳帽,盖在面部上的一个黑色口罩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对浑浊、无神却狡黠的小眼睛。塌陷的鼻梁上卡着一副像酒瓶底一样的墨镜,在这样的季节,尤其是在这幢房子里看起来不伦不类。男人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由于溜肩,再加上瘦削,这件衣服没有被撑起来,看起来一点也不合适,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脚蹬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他迈着匀称的步子走进高大宽敞的客厅,带进来一股专属于冬季的清新的寒意。他站在客厅沙发前大约一米远的位置,像一尊塑像一样用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永恒,直看的永恒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一种自卫的本能使永恒想立刻站起来避开这个冒失而神秘的访客,身体却像注了铅一样沉重,执拗的不配合意志的指示。因此,永恒虽然被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折磨着,但他却始终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男人就那样直愣愣的站了五分钟,然后开始解除武装。他不慌不忙的先是脱了帽子,随即摘下墨镜,拿开口罩。那张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一大白于天下,永恒霍的一下站起来,红润的面色一下子变成浅灰色。与此同时,浑身像被电击一样颤栗不已。随着身体大幅度的颤抖,永恒的脸颊也开始神经质一般抽搐起来,他失魂落魄、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但后面是沙发,挡住了他的退路。可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个不可逾越的遮挡物,依旧在魂不守舍、惊慌失措的做出后退的姿势,那架势就像一个人正急急忙忙的赶夜路,突然遇到了传说中的夜游神一样。其实,尽管永恒一直在做后退的动作,但他根本没有后退一步,因为他身后的沙发死死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但他依旧在拼命的后退,在他的思维意识中,现在除了后退,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事是他所关心和在意的。很显然,一种极度的恐惧攫取了永恒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感觉不到周围还有断背山和乔治这俩个人,甚至于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他的眼里、心里、神经里只有带给他恐惧感的根源和恐惧本身。恐惧使他的头发齐刷刷的竖了起来,使他的瞳仁在扩张,使他的皮肤在颤抖,使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使他的智商一无是处。他只有一个目的:逃跑。是的,他一直想逃跑,但环境的局限性却使他寸步难移。情急之下,他只能不顾一切的往后退,即便后面是万丈深渊他也要退。趋势使然,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要翻过沙发向后栽倒的一瞬间,从餐厅走出来的乔治见状急忙从后面扶住了他。
“这是谁?”乔治扶住惊魂难定的永恒后,感觉到他浅灰色的羊毛衫都被浑身冒出的冷汗浸透了。便用英语对断背山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把永恒吓成这样?”
“一个起死回生的人。”断背山平静的用英文回答。
乔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好奇且大惑不解的目光投在了男人的那张干瘪的并不和善的脸上。他开始绞尽脑汁体会断背山所言的“起死回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传奇故事。来自于人与生俱来的情感体系中对善恶的感知和分辨力,使乔治立刻便感觉到自己不喜欢这个陌生人。在一种最自然、最淳朴的情感的引导下,乔治的判断力使他相信来者不善,而‘起死回生’这个词也令他深感不安。
这个男人的出现对乔治来说和路边的一块石头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不认识他,虽然他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里又显得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但总体而言他的突然造访对乔治毫无影响;这个男人的出现对断背山而言与其说是出乎所料,倒不如说是在情理之中。由于谦逊,断背山虽然习惯对别人声称自己年轻识浅,实际上他却是一个阅历丰富的年轻人,而且见多识广、才智过人。在他的认知里,他认为在人间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因为人才是真正的魔鬼。因此,这世界就是一个群魔乱舞的大舞台,什么样光怪陆离的戏剧都有可能上演。因此,无论这个男人的造访看起来多么的不可思议,在最初的震动过去后,现在他镇定自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想知道这位不请自来的主角究竟要怎么演这出起死回生的大戏;这个男人的出现唯独对永恒造成了难以言说的恐慌和震惊。他差一点心胆俱裂,几乎要灵魂出窍了。因为他曾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合上了双眼,亲眼看到他被装进了棺材,可现在他却直挺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面露喜色,眼带微笑。
“仲叔,”断背山望着不速之客的后背,用低沉的声音说,“您既然敢冒险出现在这里,想必也不怕向在场的几位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原谅我的冒昧,您不是应该躺在坟墓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虽然年轻,但从不相信僵尸或鬼魂一说。所以,我深信此刻站在这里的人就是您本人,而不是来自超自然世界的某一种解释不清的东西。莫非……莫非,您也像朱丽叶一样为了逃避俗世的罪责而采用了一种非常的手段,服用了一种不知是何人炼就的汁液,死去一段时间,然后又苏醒了?”
一听此话,仲馗哈哈大笑。转过身看着断背山。
“小子,你比你母亲强。”他对断背山说,“她是真的附庸风雅,而你是假的胸无点墨。”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死当然简单,难的是如何活着。年轻人,仲叔天生就是个受苦的命,没资格贪恋舒服,因此,不得不依旧活着。”
“这个答案恐怕太牵强附会了吧?难以令人信服。”断背山不依不饶的说。
“小子,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不是个好习惯。”仲馗微笑着说,“我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永恒。”他又开门见山的说,“这个孩子和我有缘,我一直牵挂着他。”
“我想永恒不一定希望被您牵挂。”断背山用嘲讽的口气说,“您已经看到了,您的出现吓得他差一点魂飞魄散。”
仲馗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永恒,跟我走。”仲馗转过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永恒说。
永恒怔怔的盯着仲叔,没说一个字。现在他已经从那种极度恐慌的状态中镇静下来,而且他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刚才听了断背山和仲叔的交谈后,他已经确信仲叔没死,至于为什么没死,以及那个埋到地下的人又是谁,对于这些问题目前他还来不及思考。但他至少知道站在客厅里的这个人的确就是仲叔,如假包换。因此他不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疑惑和不可思议。
“永恒,我们走。”仲馗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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