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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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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样说着,她想人真的能装进电视里去?小时候她就一直纳罕那个小小的机器里怎么能装得下如此众多的人物,不然的话那些人物又是怎么出来的?她就这个问题曾想问问父亲,可是父亲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后来有一天妈妈带她去看“瓶姑娘”。瓶很小却能装进去一个人,那姑娘的脑袋露在外面,能说会道,嗑起瓜子来也毕剥有声,这下她肯定电视里的那些人物就是装进去的。直到有一天她亲眼见到父亲打开一台电视机的后盖才看清楚,里面除了一些金属内脏什么也没有。

你耳朵聋啦?没听见叫?栗星茵一惊赶紧将自己从西游记里拽出来,无辜地看着父亲。可是已经迟了,父亲一个巴掌扇过来,她没有躲过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回忆也能织进梦里。可是错了,这不是回忆不是梦,是她的的确确在挨打。此刻,栗罗平真的揪住她的头发疯了一般往桌子上撞。

叫你睡!叫你睡!喊死了也不开门,我们还以为你睡死了!

栗星茵从熟睡中被揪出来还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迷迷糊糊中她自知是闯了祸吓得哭起来。

而荟玉正一边尽力拉着栗罗平一边数落道,你这个孩子写作业写着怎么就睡着了?我们没带钥匙,你爸爸刚才从后窗户爬进来才打开房门,妈妈和爸爸在外面你就要操心嘛!

栗罗平这时被拉开,仍是气不过,他忽然一转身摔门走了。

罗平,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可是声音只留在了屋内。

只剩下母女俩,荟玉抚着女儿的头也伤心起来。

妈妈,你看衣服领子扯坏啦!栗星茵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这件衬衣是樱玉给她的,虽然有点大尚有七成新。

好孩子,妈妈给你缝吧,缝得保证看不出来。

星茵在妈妈怀里哽咽着,可是妈妈,我的校服袖子都磨破了,能不能给我买一套粉色的运动服?我们班里的同学穿的可多了。

荟玉含着泪,她感觉自己无力拒绝,两个孩子都特别懂事,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求。嗯,好,妈妈明天就给你买一套,不过千万不能被你爸爸发现,等开学后到你外婆家里再穿好不好?星茵高兴地睁大眼睛,真的吗?接着,她将满是泪水的脸贴在了妈妈的脸上。

晚上十一点多钟栗罗平才从外面回来。荟玉问他去了哪里,他没有回答。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忘了先前的事,不但不再生气而且还很随和。

荟玉没有再问,径自上床睡了。

第二天白天,星果和星茵都到了铺子里,他们要一边看店一边干活儿,他们的面前堆放着一大堆横七竖八的架子。整个下午星茵每隔一会儿便朝着门外看一眼。星果则做得很专心,他大多时候都表现得沉默寡言。栗罗平有一次调侃说,若是在抗战年代他倒可以去做一名地下工作者。

这时荟玉推门进来了。星茵一看见妈妈手里的袋子便兴奋地跳起来,这正是她等待的结果。荟玉将袋子一抖,亮出了一套粉色的连帽服。来,茵儿,趁你爸爸不在赶紧试试,试好了就收起来,要是不合适妈妈还得出去换。

星茵一听,三下五除二,迅速套上新衣服。新衣服漂亮极了,她站在橱窗前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她真恨不得明天就开学,好让同学们看看她栗星茵也有新衣服了。也是恰巧有事,正在这时栗罗平却进来了。这是荟玉没有料想到的,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在家。母女俩一下子僵在那里,连栗星果也变得小心翼翼。

这是樱玉拿过来的旧衣服。荟玉赶紧解释。

可是栗罗平不单单想要表达这个意思,只见他恶狠狠地盯着星茵:

照什么照?小小年纪别的没有你,只在穿衣打扮上有你,又想吃好的又想穿好的,今天你们做了多少?我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人活脸树活皮,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靠别人。从今往后我也不干了,我辛辛苦苦挣了钱难道给你们?门儿都没有!告诉你们家里的房子都是我的钱买的,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栗罗平忽然将矛头指向荟玉。

罗平,怎么好好的又扯上我?

荟玉话音刚落却被栗罗平重重一推跌倒在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合起来的瞒哄我!

妈——星茵急着去扶。

对面栗罗平却并不收手,只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道:

我算是看透了,我这辈子算是被你们害苦啦!我的事业干不成都是你们害的!看看别人骑着摩托车拿着大哥大,这个家呢连个电话都装不起!我和外面联系业务只能靠写信,只能靠一趟一趟地跑。

我每天不是辛辛苦苦地上班!荟玉争辩。

你那点工资顶个屁!我需要的是商业头脑,不是工人的死脑筋!栗罗平声色俱厉。

你每天吃的喝的不是我的工资?

放你妈的屁!老子早就叫你走你赖着不走!老子从今往后不吃你的饭行不行?

荟玉见又不一发不可收,后悔自己刚才多说了那几句争气的话,走过去拽拽丈夫的袖子道,好了好了!快不要说这些气话了,咱们不能天天生气呀,天天生气对身体不好!走吧,我赶紧回去给你们做饭。

栗罗平一拂袖子甩开,以后不准做饭!对,就是你们害的我天天生气,没有一天不生气!

那你总得吃饭呀!

我吃饭?这么说你是做给我一个人?他们不吃?好,他们不吃你就做!栗罗平鄙视着妻子,静待她的回答。

荟玉被噎,过滤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应对她的丈夫。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求解一道方程式,找了许多种方法自己就先否定了。

哼!栗罗平越来越怒气冲冲,他的火气一旦点着就如一支带自燃装置的火炬,非得要经过一场熊熊燃烧不行。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我们离婚!

你好好说话不行吗?我今天又怎么惹你了?

惹没有惹我都要离婚!跟你说过无数遍了!栗罗平被胸内的大火烧着,连声音里也满是火星。几个过路的人听见朝铺子里看了一眼,但栗罗平根本顾不上这些。

罗平,我们不要吵了,小心被左邻右舍的听见笑话。

怕什么?你还怕丢人?告诉你,我还要和你上法庭,离婚!

与其离婚我倒不如去死,我们家里家外的从没有这样的传统,我绝不丢那个人!

那就让你这样害我一辈子?

到底是谁害谁?当初是你追着要跟我结婚怎么就成了我害你?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讲话?荟玉觉得她被逼到了墙角,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她低低地啜泣着。

你还没有害我?我问你当初我想买商铺是不是你非要先买房?现在倒好那片商铺都涨价了,若是买了商铺现在差不多两套房子也买下了!换了别的女人不用男人自己就有这眼光,人家茶人饭店的老板不是女的?你看看人家把县上的业务都揽下来了,县上的人吃饭都去她那儿,挣的是国家的钱,你呢?我想出来的还要被你破坏掉!

我当初是那样说,可做决定在你啊!是你自己没有主意现在又来怨我,你还说理吗?好了都是你的功劳,坏了都是我的不是!你还让我和那样的女人比,人家和县上领导有一腿,你叫你老婆也那样?

栗罗平一听忽如疯了一般,扑过来就打,你让我决定啦?让我决定啦?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不准打我妈——栗星茵见状上前死命掰开栗罗平揪着母亲头发的手。栗罗平却反手一巴掌打过来,

你们都给我滚,休想再住我的房子——

房子是我妈的!

啪——又一记重重的耳光。轮到荟玉死命拽着他,星茵,不要说了!你不要管妈妈的事!

栗星果见父亲打妹妹,也走过来帮着母亲劝,爸,你不要生气啦!

可是栗罗平此时已如刹车失灵。反了你们啦?全给我滚出去,不许再登我的门!他忽然想起什么,挣开妻子的手,冲进后面的小房间里揭起床上的被褥扔到地上,然后开始拆床板。那床由三块木板拼接而成,木板又厚又重,如果不是情绪失控撬起它们绝非易事。我叫你们睡!我叫你们睡!他神经质地咆哮着。

荟玉已经六神无主。茵儿,快去给你爸爸说两句好话!妈妈求你了!可是栗星茵瞪一眼母亲转身冲出门外。

外面,夜的眼角又垂下来了,像个愁眉苦脸的老人。荟玉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赶到鹦哥巷时没有见到星茵。她先去过桔玉那儿,但是桔玉和她一样惶惑。以前星茵跑出来不外就是这两处地方,这是到了哪里呢?

宜荷着急地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荟玉一听泪就扑籁籁地往下掉。

又因为啥?

我就给孩子买了件衣服,星茵穿着试了试——

每天找气生!一天都不让人安生!宜荷气得将攥在手里的围裙抖下去。

姐姐,怎么啦!这时安承儒也跟进来。

你姐夫骂我,星茵顶了几句,他就把她撵出来了,现在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这个牲口!姐,我说你赶快离婚算啦!

又说这个,你们说起来轻巧,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有家有口的,离了婚我可怎么办呢?

三人沉默片刻。荟玉说我得赶紧出去再找。宜荷面露焦色,

承儒你快和你姐出去找找吧!

姐弟俩正要出门,桔玉和郁思萌也赶来了。怎么?星茵没有来?

三人一齐摇头。

晚上九点多钟,县城的大街小巷上已很空旷,马路两旁的店铺有的已经关了,有的正在关。他们就这样走着,可是找遍几条大街都不见星茵的影子。城外,马路的对面就是黑黢黢的田地。荟玉正担心会不会是跑到了那里,忽然,路过一座瓮城时她仿佛听到下面有哭声。四个人赶紧锁上车子沿着台阶走下去。瓮城的底部白天的热度已经散尽,凉森森的夜气逐渐上来。果然,细细的哭声越加清晰。

是茵茵!荟玉喊,茵茵,茵茵,让我孩子受委屈了!

那栗星茵在黑地里坐了一晚上也是又怕又累,此时见了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荟玉一把抱住女儿。茵儿,好孩子,快跟妈妈回去吧!

可是星茵一听立即将妈妈推开,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你又让我回去给他说好话对不对?

妈妈不用你给他说好话了,走,跟妈妈回去吧!

不相信!你又骗我!你以前不也这样说?可是后来呢?一回去又让我认错!凭什么我要给他说好话?明明是他不对!除非妈妈跟他离婚,否则那个家我再也不回去了,我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想再回去见到他!

可妈妈就是为了你们也不能离呀!难道要外人说你们没有爸爸吗?

这样的爸爸有不如没有!从小到大他管过我们吗?再说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你自己,是你不想离开他!

星茵的话让荟玉怔住了,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是的,她无言以对,一直以来她都在为不离婚寻找着各种理由,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脸面,唯独没有说过是为了自己的心。是的,她不敢说,只消一说大家都会来攻击她,说她是个傻瓜,说她爱得下作,可是她的心痛又有谁能理解?她真的无法想象离开栗罗平她的精神世界会不会全线崩溃。既然结婚为什么要离婚?是谁创造了结婚又要创造离婚?难道婚姻不应该像人们所祝福的那样一经缔结便百年好合吗?

算了,姐姐,不用强迫孩子了,让她先回我家吧。桔玉说道。

那也行,荟玉想了想,等我回去了就说没有找见孩子,也吓唬他一下,让他着着急,黑天半夜的把孩子撵出来,一个女孩子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后悔?等过上一两天你再把茵茵送回来,到时有你在他也不敢再撵了。

商议已定,大家便各自回家了。

栗星茵在桔玉家里过了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到了第五天她才在桔玉的护送下回了家。

据荟玉说,这几天栗罗平一直像蚕一样将自己封在卧室里。她一离开他就出来,她一下班他又回去,从未有过任何偏差。

她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套路,桔玉带着星茵先回。荟玉在外面转了一圈挑了一捆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家里走去。谁知一进门桔玉却站起身要走。荟玉见她一脸懊恼正一头雾水,只听栗罗平急说道,吃了饭再走吧。接着他又迅速回头问荟玉,桔玉不是最爱吃红面糊糊吗?你快去给她做吧!这还是五天来栗罗平第一次同她讲话,荟玉一高兴连忙答应着,嗯,我这就去做。她让桔玉负责择菜,自己则到厨房里去了。桔玉只得又坐下来。

有桔玉做护身符星茵很顺利地重新回到了家里,并免于向父亲认错。她这时来到厨房,凑到妈妈身边小声地说,妈,我刚才听见他好像对我四姨说什么金项链的事,金项链很贵吧?妈妈连枚戒指都没有。妈,我长大后一定给你买一个!星茵在妈妈面前提到栗罗平时从不说爸爸,每每只说他。

荟玉听了忽然想起了桔玉方才的脸色,是刚刚说的?

星茵点点头。

荟玉不再作声。她将铁锅里坐上水,待水翻滚时,她将红面一层一层撒进去,一边撒一边用铲子搅。面粉越加越多,搅起来也越来越费力,但是不能停,要一直不停地搅,因为一停便容易起疙瘩。等到快接近饱和时荟玉已是满头大汗,星茵自告奋勇接过去,可是只几下她就酸得抬不起胳膊,荟玉又笑着接过去。

这时桔玉将择好的菜送进来。荟玉一边招呼她们将煮好的糊糊盛进盘子里,自己又坐上锅准备熬蘸水。

几盘糊糊摆上桌时栗星果走过来同桔玉打招呼,桔玉一抬头疑道,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四姨。

栗罗平听见在一旁讪笑,我就说他像个幽灵,怎么样他进门你没有发觉吧?我们早就习惯了,他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像被吓住的一样,没有一点男人的胆气。不是我说,他连个犯罪分子都不如,你看看电视里演的那些案件,犯罪那也是要有本事的,没本事能有那杀人越货的胆?我常常说与其窝窝囊囊活一辈子,倒不如那样轰轰烈烈的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说是不是?

栗星果见问,低着头嘿嘿地笑,因为他发现只有这样父亲才不会怪罪于他。现在对于父亲的教诲他不敢没有反应,更不敢有任何负面的反应。

红面糊糊的确是桔玉的大爱。她一面招呼星果和星茵坐下来,一面熟练地用筷子将糊糊划拉成小块儿,并浇上韭菜做的蘸汁,刚才的坏情绪似乎也随着美味而被她解决掉了,不过在必须面对栗罗平时她还是保持着矜持,既掌握着距离又不致使局面弄僵。

姐姐,你做的糊糊真真是一绝!滑嫩爽口,口感好品相也好,就是和外面卖的碗秃子也有的一比。

大约是感觉到了冷场,这时栗罗平又想起了先前的话题,问桔玉怎么看。

桔玉说,性格往往是由后天的成长环境决定的,对于这种胆小的孩子就要善于引导,使他树立自信心,而不能一味地说教,所以姐夫,你以后可以换种方式来教育。

栗罗平听了忽又激动起来,我教育?老师还教育不了呢!记得他上中学时有一次考完试我要看他的卷子——

罗平,给你馒头,快趁热吃!这时荟玉跑出来说。她在厨房里听到栗罗平又在吃饭的时候教训儿子心里想着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放下吧!给什么给!栗罗平没有接,他厌恶地瞥了一眼荟玉又继续他的理论:那次我要看他的卷子,他掏呀掏,硬是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没有掏出来,后来我一把夺过自己找,翻出来一看,怪不得他半天不敢往出拿,你猜考了多少?五十九分!格都没有及!

告诉你这就是她们惯的,她们只知道每天让他吃上些喝上些,冻不着饿不着,考下这样的成绩要不是我问谁知道?整天就是哄了老师哄大人,哄了桌子哄板凳!哈哈——栗罗平说着忽然又为自己的幽默而笑逐颜开了。他一面笑一面问星果,我说的对不对?

栗星果附和着父亲说对。

谁知这回栗罗平却勃然变色,笑什么笑?还好意思笑?

栗星果赶紧收敛了笑容。

幸好收敛及时,栗罗平终究没有怒起来,他顿了顿说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自己也脸上挂不住是不是?你说说从小学到高中你一共压了多少条板凳?被好学生压着板凳也跟着沾光,若是被像你这样的学生压着板凳也得替自己叫屈!

哼!栗罗平忽然又转向桔玉,有一次我气坏了,问他不好好学习将来可怎么在社会上混,你猜他说什么?人家还满不在乎,说不用我管,他以后就是捡破烂也要生活。好,我就等着他这个捡破烂!咱们还等不住这一天?

栗星果一直缩着脖子听着父亲训话,面前的米汤被他搅来搅去半天没有喝一口。荟玉看着又有些按捺不住了,来来来,先不要说这些了,先吃饭!

为什么不要说?难道这些是我编的?

栗罗平一生气,荟玉赶紧拿话搪塞,不是,我是怕饭凉了你吃上肚子疼!

还好,栗罗平果真开始吃起了盘子里的食物。

可是饭刚刚吃到一半忽然停电了,荟玉找了支蜡烛点起来,说道,这电不知停到几点,咱们得赶紧吃,别一会儿黑灯瞎火的可怎么办。可是就在这时栗罗平偏偏又发现了一件令他不悦的事,原来他一抬头发现从里面卧室里透出一些光来,他走过去推开门,星茵正坐在里面看书。

刚才有电的时候你不看,现在居然点上蜡烛看,你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一支蜡烛多少钱?

星茵吓一跳,连忙坐起来,谁知不小心却将外面的书滑落在地,里面赫然呈现出一本《简?爱》。原来父亲不许她看小说,她只能偷偷看,于是就将《简?爱》藏在了课本的后面。

你看看竟是偷偷看闲书,还蒙骗我!栗罗平越加生气。谁知那边星茵未容父亲继续说下去就吹熄了蜡烛。

栗罗平在黑暗里站立几秒返回客厅,他这时仿佛倦怠了似的,忽然对着桔玉说,你看看这个家没有一个理解我,他们都不理解我!

你说的是什么呀?怎么会呢?荟玉听见丈夫这样说忽然就有些可怜他,仿佛自己果真教唆了孩子们似的。罗平,你不要多想!

哼!反正我付出多少也一样,我想做什么事也没有人支持!栗罗平痛苦地说,要不然我早就买下商铺了,租出去就是钱,还用像现在这样辛苦?所以我早就没有信心再奋斗下去了,内不和外不顺,家庭不幸福还有什么心情搞事业?

栗罗平说了这半天一直没顾上吃饭,等他终于记起来时米汤已经凉了。这冷得怎么喝?他喝一口皱眉道。

荟玉连忙站起身,我去给你热。

桔玉这天晚上一直少言寡语。以往她能包揽两大盘糊糊今天也只吃了一盘。荟玉再劝时她说什么也不肯了。她正盘算着回家郁思萌看看天色已晚来接了,两人便一起回家去了。

栗罗平忽然宣布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而更加耐人寻味的是他们居然是在舞厅里相认的。

自从交谊舞流行以来,县城里一下子冒出了好多家舞厅,虽然都是舞厅档次却千差万别。有的装修讲究,酒吧包间一应俱全,有的就是一个露天的空场子,里面简简单单只有一台录音机(也有的是VCD)外加几条长凳。有钱人去高档舞厅,一般的老百姓去露天舞厅原本无可厚非,也有一部分特殊人群,各种档次的舞厅都去。栗罗平就属于这一类。

他露天舞厅常去,高档舞厅也去的不少,因此城里但凡舞跳得不错的他都认识。渐渐地他就有了两三个固定的舞伴,其中一个“国标舞”与他搭档的时间最长(因为小时候在剧团里练过功,国标舞中的一些高难动作她都能驾驭,舞友们便送了这个外号给她),这是一个已近四十却酷爱穿年轻女子服饰的女人。他们常在一起跳伦巴、探戈、恰恰,也跳华尔滋。说起来这“国标舞”虽有些身段功夫她的舞却是栗罗平一手教的,因此起初她称栗罗平为栗老师,可是一年之后他们忽然就以兄妹相称了。

可是荟玉毕竟不信,追问为什么从未听公婆说起?栗罗平说从小就给了人,怎么能老挂在嘴上?然而关于里面的细节栗罗平却不肯多谈,被荟玉问急了他就抛下一句,信不信由你!

为了证实心里的疑问荟玉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她偷偷跑到几个大姑子家里去问,结果无一例外她们坚决表示没有此人更没有此事,其中一个甚至要兴师动众去质问栗罗平,荟玉赶紧拦下说那样岂不是让栗罗平知道她来找过她们?她觉得利用大姑子对他们进行分化瓦解不是不可以,但要选对时机。

荟玉总能从废墟中找到一个支点,尽管心情很不好,但几个大姑子们的态度还是让她稍稍感到一些安慰。可是这天栗罗平居然带着妹妹来家里了。

荟玉见到这个女人时心情复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见这妹妹颧骨高耸、头发稀疏,说起话来嗲声嗲气,荟玉不禁暗叫秃驴。多少次栗罗平揪着她浓密的头发打她,难道他是恨她的头发?难道只有这种头发稀疏的女人他才喜欢?她不由在心里冷笑。她看着他对妹妹的态度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而那时他大献殷勤的对象是自己。那一刻她在心里恨死了他们,于是她没给秃驴好脸色。结果等妹妹走后栗罗平将她骂了一顿,他说怎么能这样对待亲戚?

后来妹妹来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天栗罗平说妹妹要回请,希望她能同去。荟玉想会会她的丈夫也好,便同意了。那一天,荟玉见到这位丈夫心里略略放了一些心,她从这个陌生男人的态度里没有看出任何的不情愿,她想他既不嫌,他们大概就没什么吧!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这种理想。她想过种种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栗罗平通常都是晚饭之后出去到十点多钟回来,可是这一天他竟然一夜未归。这也太严重了,大大超出了荟玉的承受范围。那一夜她听着厨房里那只脱了丝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水声一直到天明。她想他果真要这样赤裸裸地背叛吗?她觉她的爱情在栗罗平一次又一次残忍地背弃下正在一点一点破碎。她几次起身将滴到盆里的水倒进桶里,尽管盆里的水并未满。每一次重新躺下她就想,算了,到此为止吧,我真是受够了!黑夜里她盯着天板,前仆后继的泪水在脸上滑过,又无声地落入枕巾。天板的四角乔迁时贴的大红剪纸尚在,她记起那还是旧院的红梅剪的,她可真是心灵手巧,可惜遇人不淑。可她就是认定了这么一个人呢,既然命中注定她又能拿命怎么样?她忽然觉得她又要向自己的心妥协了。不,我不能,一想到离婚恐怖就漫卷至她的全身。那是多么可怕的事,那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都觉得可怕,更不要说自己,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不能离开他。她在自己幻想的爱情中无力自拔。桔玉曾对她说,性格决定命运。她说,我就是这样的命,我认了。

心理学家曾说,性格实际并无好坏之分,不同的性格各有利弊,然而心理学家又说性格决定命运(桔玉只不过引用了心理学家的话)。一个人成功了没有人会联想到性格,而失败了又总会归咎于性格。那么到底要不要改变呢?又要如何改变?假如陈景润当初改变了他孤僻不善交际的性格恐怕就没有哥德巴赫猜想的诞生;假如张爱玲不是那样敏感而多情也不会成就一部部爱情佳话……历史上这样的例证不胜枚举。为何大众都想将别人雕刻成自己的样子?稍微有一点与众不同就要遭受攻击?一个善于交际者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一个不善交际的人?好像特立独群就是另类,好像这个世界就是那些泯然如众人者的天下。每一个人作为生命中独一无二的个体,性格有别于他人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吗?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变成你?然而世事的凶险和残酷告诉我们,不懂得完善就会被社会抛弃,最终沦为一个可怜人。完善并不等于改变,完善性格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完善就是充分认识自己,把握自己,变劣势为优势,最终在自己热衷的领域寻求突破。可是,性格既为性格就已经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打上烙印,完善绝不是一朝一夕,更不会轻而易举。只有金字塔顶端的那么几个人通过很好地掌控自己,能够走出命运的僵局,绝大多数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性格缺陷,更谈不上去完善。还有一些人即使意识到也战胜不了自己,从而使自己变成自己最大的敌人。然而在爱情中呢?在爱情中迷失了自我的人们又能拿自己怎么办?爱情是他们的呼吸,爱情是他们的脉搏,他们紧紧抓着这根稻草不放,因为一放手他们就会觉得濒临绝境、世界灭亡。一叶障目。爱情是双向的源泉,指向一切的幸福,也指向一切的不幸。

第二天早上,荟玉肿着眼睛去上班。一个不怀好意地女人尖酸地问:荟玉,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昨天晚上又哭啦?荟玉没有搭腔。的确,他们家里的事在厂里早不新鲜。好比“破窗效应”,一个风平浪静的家庭谁都不好意思多说一句,而一个声名狼藉的家庭谁都不在乎多说一句。尽管荟玉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可是那些长耳朵的家伙即使铜墙铁壁也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更何况她们家吵架如同吃饭似的。这严重影响到了荟玉的仕途。当年和她一起进厂的人大多已升为厂里的中层,有的甚至是高层。以她的资历本来早就应该步入他们的行列,可是人心都喜欢落井下石、隔岸观火。两年前她忽然被莫名其妙调离工作了十几年的瓦裱车间,被安置在一个临时组建起来的班组里。这是一支寥寥数十人的队伍,成员不是孕妇就是临时工。他们的“车间”充分利用两排车间中间的空地,只用石瓦搭了一个简易的顶棚,四处透着风,幸好那时是春天。这样的“车间”设施自然也很简陋,除了几张旧桌凳还有一排大树。那些树多是七十年代栽的,荟玉当年还参与了栽种,如今已经树干粗壮,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亲手栽的树下工作。随着天气转暖,到了夏天,从树上渐渐垂下来许多毛毛虫,荡秋千似的,一不小心落在大家的头顶上、肩膀上,于是大家都绕着树走。

荟玉每天的工作主要是在考勤簿上记“8”,记一个表示某人工作了8小时。其他组员的工作则是将大车间里裁下来的边脚料用胶水粘贴实现再利用,每天不说干多干少,熬够8小时就行。因为他们干活儿基本属于象征性,因此做得很慢,闲暇无事她们便讨论着在车间的空地上种点什么好。有一次她们种了一些香瓜子下去,居然还真结出了香瓜,这让孕妇们喜出望外,她们又琢磨着能不能再种点儿别的。后来她们想想自己在这里也只有几个月,一生完孩子又会回到原来的岗位就放弃了。只有荟玉坐在这车间的夹缝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

可是滑坡并没有就此止住,荟玉正担心冬天来临石瓦车间要怎样过冬,她的班组被解散了。当那位荟玉过去的追求者、当年一同入厂的青工晋升为车间主任后就把她的这个“收容点”给解散了。孕妇和临时工们重又被分流到各个车间。他的理由很充分,不能让她们得过且过地混“8”。自此,荟玉成了一名车间里的一线工人。

这件事后栗罗平没有少笑话她。你说说你,怎么从一名大车间里的组长混成了一名一线的工人?人家都是往上升,哪有你这样往下降的?这事要发生在别人身上谁能容忍?也就你活该受欺负!

本来这件事荟玉是哭着告诉丈夫的,然而她没有想到丈夫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层盐。从丈夫那里寻找一丝慰藉的希望是落空了,她觉得此时栗罗平的挖苦比那位车间主任的算计还要毒。但是她终于还是忍下来了,她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荟玉到车间里干活儿后车间主任每天都要在她面前晃一晃。他总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指手划脚一番方才离去。有一天,车间主任要为儿子“旺十三”,宴席就设在家属院后面的小园里(有特权的人才能占用)。荟玉当然也参加了。那天她往小园走时刚好与车间主任迎面碰上,那时他正在给一群前来赴宴的宾客作介绍:这位是刘书记,这位是李科长……当年我们可都是一同进厂的!哟!还有这个——是我手下的工人!当荟玉经过时,他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说。荟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绯红。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匆匆走了。她用余光发现,当时厂长也在。

也许是因为车间主任的那句话,也许是因为她的狼狈,厂长后来亲自过问给荟玉安排了一个闲职。

现在,荟玉扫着身上的面粉,心情烦闷、情绪低落,她此时比外面的大太阳都不知燥热多少倍。中午下班后她就急急忙忙去了粮油站领面。粮油站的几个大漏斗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去晚了就不知排到什么时候了。她先要排队在粮油本上盖个戳,然后再到对面的大漏斗前排。轮到她时她将面袋撑在漏斗下,只听“嗵”地一声一整袋面粉便灌了进去。这时她赶紧将袋口收紧放一边,然后再灌下一袋。她每次都要领四袋面粉,还要再打一壶油。准备回家时,她将面粉一袋一袋弄到车子上,横梁一袋、后架两袋,剩下的一袋搁在脚蹬上。荟玉也不敢骑,她就这样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家推。可是那些面粉绝不肯就此听话,一会儿滑向左边一会儿滑向右边,好像几个调皮的小孩儿,荟玉只得不停地停下来纠正,等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可栗罗平还没有回来,荟玉只得叫了邻居才将面粉抬回去。正要准备啃个饼子去上班,门房的老王急急火火跑来说有她的电话。

电话是从派出所打来的,派出所通知叫她即刻去领人。

如果说面对外界的伤害她尚可以挺得住,可一面对丈夫的无情她就觉得整个世界动荡起来。

荟玉进来时,派出所里的几个人表情各异。荟玉一眼就发现了角落里的妹妹,那女人一见她便将头埋了下去。栗罗平显得有些没皮没脸。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民警见到荟玉忽然露出讶异之色:

安荟玉?

哦——你——现在在派出所上班?

老同学,你来是?

荟玉,白所长是你同学?栗罗平起身走过来。

这下白所长愕然了。这个——是你丈夫?

荟玉点点头。

白所长眼睛里掠过一丝惋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荟玉问丈夫也问同学。

栗罗平却没有回答,他的样子颇有一点可怜之色。他又转向白所长。白所长,来,抽支烟,既然是荟玉的同学咱们好说话!

白所长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时妹妹的丈夫也来了。一个年轻民警将笔录递给白所长,白所长一边翻一边道:现在家属都到齐了,我将整个事件说一下。昨天夜里十点一刻我们在城外巡逻时,发现城东的地里有一对可疑男女,我们怀疑为卖淫嫖娼遂上前盘问。果然他们的神色颇为慌张,男的说在解手,但地上根本没有尿迹,我们便将他们带回来。直到现在他们一直说不清他们的关系与行为,所以我们现在通知家属或单位前来领人。说完,白所长放下手中的笔录,其实他一直都没看,连说话都像背台词。他一抬头接触到荟玉的一双眼睛,又继续说道:本来是要重罚的,这次就先免了,不过下不为例。

妹妹马上被她的丈夫领走了。栗罗平还要向白所长表示感谢,白所长看着他道,不必再说这些没用的,作为荟玉的老同学,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做对不起她的事就行了!你是男人,你要对你的女人负责!

谢谢你,白——白——荟玉说。

白俊伟,不会再叫我白菜了吧?白所长说。连一旁的年轻民警也笑起来。

荟玉矜持地笑笑,恍然想起了年少时的白俊伟,浑身上下粗粗壮壮的真的很像颗结实的大白菜,恰好又姓白,同学们便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外号叫惯了竟让她连真名也忘了。

人们往往对四种人的名字记忆深刻,白所长幽默地说,漂亮的、丑的、学习好的和特别捣蛋的。你看这四种人我都不沾边,因此你记不住也情有可原,但我却记得你,哈哈,你老婆当年可是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你娶了这么好的老婆可一定要善待呀!

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荟玉临出门时再一次说。

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按下。可是老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后来竟不知怎么传开了。不久有人告诉荟玉,那位妹妹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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