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大天师（1/2）

这一看不打紧，他见阖府上下尚未遣散的家丁正拉扯着一个年轻和尚扯皮，说是和尚无聊，将门口挂着好好的灯笼白幡打了个稀烂。这成耀心本已死，但听得这些，心上还是好生着恼，抬眼向那年轻和尚望去。

和尚见他看过来，合掌一声：“阿弥陀佛，成檀越一向安好？”成耀定睛一看，却是年余前尚未得功名时在大悲古寺见着的智识公子。成耀颇为惊诧，问道：“年余不见，阁下因何就出家了？”智识笑而说偈道：“出家好，出家好，在家有烦恼；不是被妻恼，就是嫌官小；原想澄清大乾坤，乾坤之下皆宵小；上至当今下至县，人人都说你不好；不若随我灵台山，拜见如来随他了。”

成耀听得此话，晓得句句都在说自己，也不烦也不恼，倒如醍醐灌顶一般，犹如晓得自己的去处，呆立着看着智识。智识哈哈大笑，将手中钵盂一敲，成耀即踉踉跄跄地跟在智识身后，随他前行。后面老管家与几个家丁又气又急，急忙上前用力拉住成耀的衣袖，用力之下，将成耀一把反拽到地上，成耀大叫一声，用手捂臀，喊声”好痛”。忽地一下清明过来，原来自己仍在大悲古寺之中，正跌倒在智识公子面前的地上。

成耀一跤跌出梦中，恍若再世为人。智识手中折扇轻摇，笑道：“昔日汉钟离点化吕纯阳，纯阳子梦中一世升沉，情况万端，数十年的光阴不过顷刻，后悟到荣华不喜，失落不悲，更何况人生还有大限，所以人生如戏，不过梦幻一场，遂向汉钟离求道，苦修成一地仙。成仙后游戏人间，在一客栈遇到迷恋功名的卢生，如法炮制，将一仙枕递与卢生，卢生靠枕而睡，亦在梦中悲欢交集，起起落落。大梦初醒后，方知店家的黄米饭尚未煮熟，卢生大彻大悟，随纯阳进山修道，此为黄粱一梦。”智识说到这里，遂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成耀。

成耀若有所思，沉默

了片刻，答道：“纯阳真人及卢生的故事，我亦熟悉，但此二人热衷于功名，为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而应试读书，格局未免狭隘。我固为报父母、恩师之恩，实则还是为天下苍生而出，若人人都只为个人家庭考虑，置生活于水火之中的庶民于不顾，那真还不如避世修道，以求万年之长生！”

“你怎么不想想每次那么多应试举子，亦有许多是与你一样有抱负理想的，后来为何变节堕落，好一点的只求个人升官发财，贿赂收赃；坏一些的拿黎民百姓、同僚下属来染红自己的官帽翎子，各种龌龊、肮脏、卑劣之事都干得出来。远的不说，只说当朝一品宰相王辅仁，当初不也与你一样的有匡扶国室，救民于万难之中的想法，何以在他的治理下，国家愈见其艰，人民愈见其苦？”智识愤愤然地反驳成耀。

成耀正色道：“王辅仁此人天下皆知其奸，你拿他与我相提并论，成耀以此为辱。成耀此生当许天下，使一人得幸福我无憾此生，二人得幸福我感恩上苍，万人得幸福即便我粉身碎骨，亦有何惧哉？”

智识听得此言，暗暗摇头，仍旧不死心地劝道：“兄台如何做到能使万万人得幸福？如今浊世乱流，万蠹齐出，莫说你只一介功名，就是做到王辅仁那样宰辅之职，又有何本事逆流而上，出污泥而不染，只怕果如梦中那样，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成耀仰天笑道：“辛稼轩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有一分力，但使一分，哪管得了那许多？凡事若都畏首畏尾，还做事不做？”“那你还得要有自保的能力吧？你自己都顾不周全，还念叼别人，你到今日这个份上，竟然还是死性不改？”智识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很是懊恼般地转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