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坟墓（2/2）

不知何时，走在夏彦身后的惠和法师消失了，他略带紧张的喊了两声，除了反馈过来的回声之外，整个幽深的洞穴，只回荡着流水声和他的脚步声，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能从循环的气流里听到类似人的呼吸声！

他迈出左脚，往暗河的位置跨去，试图洗净手上的污秽，河水同想象中的一样，冰冷刺骨，借着一些浮游生物和手机电光，水中倒映出了他自己的模样，由于水的流速很快，使得他的形容看起来有些疲倦（或许是真的很疲倦），青色眼袋像两片丑陋的鱼鳞般，紧紧吸附在他的鼻梁骨两侧，也就在这时，那个时有时无的呼吸声，像是离他越来越近！

“惠和法师？”夏彦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往复循环的气流里夹杂的回声。

“看来幻象又不甘寂寞的出现了……”夏彦索性让自己沉入更深的幻象之中，调整呼吸后，他尝试着往更深处行进，风里蔓延开来的不再完全是腐臭味，其中更夹带着腥甜的血腥味，就像剖开了一具鲜活的尸体，然后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全身的血液从破开的伤口处，一点点流干，直到血液混入肮脏的泥土里，浸润了深埋在地底的恶鬼，而后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分割成诡异的图腾，以此唤醒沉睡的恶鬼！

可是，这样的惨像并没有出现在夏彦面前，藤蔓交汇集结处，他恍惚看到一个如烟幕般寡淡的人影，她的长发像是从泥土中长出来一样，随着无序的气流鼓动着，身形瘦削，素净的双腿如玉质般白皙无暇，她背对着夏彦，忽然，倒挂在岩洞之上的藤蔓像是被风刃切开的皮肤，无数道口子里，蓦地涌出如雾般的红色液体，腥气扑鼻！

那些交缠的藤蔓像无数倒垂下来的淋浴器，肮脏的土壤孕育了她的身躯，血液为她洗净了身子，下一步，她是不是该要浴火重生了呢，不，她可能还缺最后一个祭品！

夏彦忽然感觉脖颈一阵凉意，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呼喊声，有点像是惠和法师略带着急躁而又平和的声音，夏彦闭上眼睛，原地站立不动，也不去挣扎，脑子里完全放空！（他偶然发现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祛除幻象的方法。）

耳际，再也听不到法师慈祥又平和的声音，唯有尖利风声，亦或是受伤女人躲进阴影里啜泣的声音，但那阵啜泣声让夏彦听得毛骨悚然，因为它带着一种神奇的节律，就像是合着节拍器——啜泣三声，又怪笑一声！

不对，幻象还未消失！

是啊，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进了恶鬼的坟墓？

还想毫发无伤的从里面逃出来？

会不会有点太儿戏了？

夏彦越是想要摒弃这个想法，就越是无法摆脱，本来已经被放空的脑子里突然涌进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恍惚间，那是一片大海，只是海的颜色并不是湛蓝色，而是艳丽到极致的红，耀目的阳光投射在满是浮沫的海面上，连波光都带着某种邪恶，就像异教徒编织的弥天大谎，其背后只是为了获得残杀生灵带来的快感，这片海域，就像是他们至高的杰作。

画面不已夏彦的意志而转移，好像他面前只是放着一块幕布，所有的录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着。

海水仍在跌宕，撞向暗礁的时候，似乎把某些死掉的生物推到了浅滩上，夏彦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或许是某种鱼类，或许是人，总之，他看不真切，就像原型被打上了可恶的马赛克。

画面突转，像是径直往后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岛礁模样的岩石被自然风化、亦或是长期的潮汐作用，撞击成了高大而又阴森的模样，嶙峋怪石前，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底部有一团发黑而模糊的影子，而后，镜头猛然推进！

虽然夏彦知道这是幻象，但还是被放大到纤毫毕现的黑影吓住了，只见那团黑影上，出现许多密集的小刺，长度约莫三到四公分，粗细是银针的两到三倍，一些久未进食的蛆虫被炽热的阳光炙烤后，像粘稠的鼻涕一样蜷缩在黑影里，一些尚未脱离的皮肉像风干的海草般紧紧贴在石柱之上，由于镜头拉得实在太近，夏彦甚至能看到黑色皮肉基底外层焦黑的毛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