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灵堂（2/2）

晨光在渐行渐远的车灯中渐次明亮，薄雾也在同一时刻倾轧下来，仿佛给整个城镇笼上了一层阴影。

“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惊动了你们。”惠和略微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想自己解决的，可是，你知道，我们并不擅长此道。”

“分内之事而已，惠和大师，晚辈有话就直说了，得罪的地方，希望您不要介意。”

“请讲。”在看到万筒徽章之后，惠和的态度立马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好转。

夏彦打开昏黄的雾灯，将车速放缓，在过了一个急弯之后，他才接着说道：“惠和大师，想必您已经到过事发现场了吧？”

“恩，这个自然，事发地距离古廟大概有接近20分钟的脚程，平时基本上不会有人到那个地方，即使是登山爱好者也不会选择那个地方，毕竟，那里的泥土并不适合扎营，而且又处在风口，地势上属于‘回风’之所，所以两个孩子绝不是有意到那个地方去的。”惠和也没有什么保留，径直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是想去庙会，但是迷路了？”

“恩，不过，这个似乎也说不通，因为进山后，通往庙会的是一条大山道，按理说不应该会迷路。除非，他们中途因为看到了什么，所以阴差阳错的到了那里。”惠和继续分析道。

“奇怪了，两个小孩子上山，难道不应该有家长陪护？”夏彦提出疑问。

“这个不难解释，我们从其中一人的书包里找到一张并不理想的考试成绩单，所以他们很可能是为了躲避父母的责罚，所以才决定先逃离了再做打算。”

“明白了，”夏彦突然想到，昨晚听那个酗酒男人讲述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说他发现了两具尸体，也就是说，两具尸体的死亡地点可能相隔了一段距离，他随即一想，是了，那个酗酒男提到过，有书本散落的一事，证明那个孩子起码尝试逃遁过。

“我听人讲过，两个孩子的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应该不在一处，对吧？”

“对，相隔不到两百米。第一个死亡的孩子，没有尝试逃跑，而且据说它的心脏在面骨被击碎之前，心脏就已经停止了跳动，而且这个消息是后来验尸官所提交的论断，相当可靠。”惠和把头伸出窗外，薄雾交叠翻涌，能见度约莫只有不到一百米了。

“心脏骤停？这个男孩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嘛，要等到了主人家，亲自询问比较好，不过，还是先看看主人家恢复得怎么样了，毕竟……”惠和不忍继续说下去。

心脏骤停其实并不一定要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在极度恐惧中，再受到更严重的惊吓，同样可以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对于这一点，夏彦很清楚。

没过几分钟，一座规模并不算大的房舍出现在两人眼前，房舍外停满了车，房屋正上方挂着一排白色的灯笼，正门外摆放着各种篮，还没靠得太近，便能听见主人无法遏制的抽泣哽咽声，毕竟，痛失爱子的心情，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是无法释怀的。

惠和既是僧侣，也是代理法师，此时，他已经整理好了衣物下了车，等夏彦停好车之后，两人才出现在本家人的视线之中。

“您终于到了！”来人是个年龄并不算大的男人，刚说完话，他就把手伸向惠和，紧紧握住他的手，面上的表情登时一滞，像是在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让淤积在体内的悲痛蔓延出来。

“施主请节哀。”惠和拍了拍和他紧握的手，触感冰冷，但此刻更加冷冽的，恐怕是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男人脚下一软，差点没有站稳，还好惠和法师稍微托了他一把，再看那张脸上的五官，几乎皱到了一块儿，显然悲伤二字，已经不足以表达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了。

“主人家，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即使天塌下来，你也不能垮下去的，毕竟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呐。”惠和法师引导着这个男人的目光，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他的白发老母，有他的糟糠妻子，一左一右站立的，就像是他的整个世界。

“多谢法师开导，我懂了。”

男人和法师并肩走入厅堂，夏彦在中途买了一身黑色西装，以法师助手的身份跟在两人身后，只见厅堂内挂满白色灯笼，两排篮渐次排开，一张带着腼腆微笑的男孩照片被摆放在正中央的位置，亲人们黯然神伤、低头垂泪、默然无语的表情交织在一起，使得一股巨大的压抑之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