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2）

当时樱芝也在场，也是第一次穿束胸内衣，观点与她不相同。

“我倒是觉得发明束胸内衣的人挺有创意的，”樱芝说，“这衣服穿起来让人的胸部看起来更有立体感，在给女性的美丽加分。”

“你有这么独到的审美，”若午说，“真不应该在上学期文理分科的时候放弃画画去攻读理科，而是应该一直画下去。要是你能一直好好地画下去，到了将来，都不知道能画出多么有立体感的胸部来。”

“每次只要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上出现观点不相同，”樱芝说，“你都是把事情扯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外太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子，”若午说，“不过在束胸内衣的这一观点上，绝不跟你苟同。”

“不跟我苟同就不跟我苟同，”樱芝说，“让我们各持己见，各自爱穿不穿。”

“穿还是要穿的，”若午说，“穿好后，我试着弹跳了几下，发现胸部不会摇晃了，寻找到了安全感。”

“知不知道没穿的时候为什么会摇晃，你的胸部太大了。”

“我的不算大，你的才够大。小小年纪都快要赶超大街上那些穿d罩杯的波霸。”

“波霸我是不敢指望赶超了，”樱芝说，“只要能远远地看到她们的背影可以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但不会好高骛远，还知道大过头了会是种负担。”

“你才想大过头。”若午说，“嘴上说不好高骛远，心里却是异想天开了。”

“你把我说的话误解了。”

“我没有误解，你是说大过头，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使坏了，你怎么这么爱使坏，你太爱使坏了。”

“我要是不使坏，估计很快就会被束胸内衣淘汰。”

“说话这么奇怪，不知你脑子里有多少稀奇古怪。”

“我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

“败给你了。败给你的自残度起点快要高过头了。”

感到自由自在和轻松快乐了，若午决定做豆浆喝。

喝豆浆，他们家每个人在每天里都会有这个习惯。

习惯，使他们家的冰箱里每天都会有泡好的黄豆。

泡好黄豆，以备有人想喝了，随时可以拿出来做。

做豆浆，她从冰箱里将一部份泡好的黄豆拿出来。

拿出来的黄豆，她将它们清洗一遍。

清洗好了，她将它们放到豆浆机里。

按下机子的启动键，她在一旁静等豆浆做成。

做成的豆浆，她将它们倒进她的专用杯子里。

杯子是一只白色底上画有紫色碎花的陶瓷杯。

将陶瓷杯端到客厅，她将它放在餐桌上，让豆浆自然冷却。

冷却的过程中，她站在窗前，欣赏窗外不远处的东湖夜景。

夜景里，她发现那些从除夕傍晚亮起，此后的每一天都如期亮起的超级闪亮霓虹灯消失不见了。

思量着它们怎么会消失不见了，她想起元宵节已经过去了两天，知道是春节已经结束了的缘故。

超级闪亮的霓虹灯们，她知道它们是专门为春节和其他法定节假日服务。

想起元宵节已经过去了两天，春节结束了，她突然想要去跑步，想沿着东湖边的环湖跑道，一直跑到跑不动了，也都还要拿出蛮劲再跑几步，用以庆祝春节结束。

春节结束了，她想要去跑步，用以庆祝它的结束。

其他节日，也是如此的。

且想要去跑步，最终都会变成真的去跑步。

节假日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扰乱日常生活的罪魁祸首。

所以它们结束了，她要庆祝。

约莫过了十分钟，豆浆冷却到了可以喝的温度。

喝过豆浆，她继续欣赏窗外不远处的东湖夜景。

欣赏到等到感觉喝下去的豆浆已经允许她去跑步了，她穿上球鞋出门去东湖。

去到东湖，沿着湖边的环湖跑道开始跑起来了，她想起脚下的跑道是在她读大三那年春节前修好的。没有修之前，它只是一条普通的水泥路。

水泥路虽然普通，她记得上边也曾洒落过她无数的汗水。

其中洒落得最多的，是在她读高三那年临近高考那个月。

高三那年临近高考那个月，进入到当月的第一个晚上，若午就失眠了。

失眠状况持续到第三个晚上，第四天早上起床，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只剩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要改变这副模样，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红裙子来穿。

穿上红裙子，她看到外在的色彩也没能提升她的内在高度。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想要改变这副模样，她决定去找父母求助。

旅征和金妮正在厨房里做早餐，收到若午的求助。金妮说，老公，你来帮女儿解决这件事情，她的事情多半都是由你来解决的。

“你这个做妈的，”旅征说，“都不像是亲生的。”

“我不是你是就行了，”金妮说，“等到把河粉炒好了，我要赶紧吃早餐。吃过早餐了，我要赶紧去上班，今天我们单位有上级领导来参观。昨天开会，我们单位的领导说，今天谁迟到谁负责给上级领导端茶倒水做服务员，还说那几个上级领导都是男性的，你一定不会愿意自己的老婆给其他男性做服务员。”

“你的话太多了，”旅征说，“河粉不用你炒了，我来炒。现在你就去吃早餐，吃白粥。”

“白粥也不错，”金妮说，“夏日里它最合我的胃口，其他都是给你们父女俩个准备的。”

金妮离开厨房去吃早餐，厨房里只剩下旅征和若午两个人。

“若午，你知不知道导致你失眠的原因是什么？“旅征问。

“临近高考了，”若午说，“感觉心里有股压力在将我压，百分百都肯定是压力导致的。”

“压力大了你要去减压。”旅征说，“减压的方法，我建议你去跑步。”

“没有时间去跑步，”若午说，“每天下晚自习，回到家里都深夜了。”

“建议你去晨跑，每天比平时早起四十分钟，我陪你去晨跑半个小时。”

“有你陪我，”若午说，“我愿意试试。”

一试就是一个星期。

接下来又试了一个星期，若午给樱芝打电话，说，进入高考这个月的第一个晚上，我患上了失眠症。过去两个星期里，我每天都会和我爸爸早起去晨跑。跑步让我的失眠症得到了缓解。接下来，一直到高考结束，我都要坚持这么做。我要彻底地治好我的失眠症，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高考，考好高考。

“听着我感到很羡慕，”樱芝说，“我也好想每天都和你们一起去跑步。可我们现在离得这么远。若午，我们现在离得这么远。”

“我们都搬家了。”若午说，“要是没搬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跑步。以后周末你来我家里住，我们在周末的早晨一起去跑步。”

“也只能周末了，”樱芝说，“从明天开始，我先跟我外公去练习跑步。我爸妈都是没有运动细胞的人，不指望他们会像你爸爸一样陪我去跑步。”

“你说出来让他们陪你，他们就会了。”

“不会的。我太懂他们了。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不会陪我去做的。他们不会去迁就或迎合我。”

“他们给你的爱一直都有点特别。”

“特别到有时候我都感到失落了，甚至有时候还想要去做出反抗。”

“等习惯习惯就好了。”若午说，“不过我想你早已经习惯了。”

“早已经习惯了。”樱芝说，“所以不会去指望他们。从明天开始，我先跟我外公去练习跑步。我也像你一样，进入高考这个月的第一个晚上患上了失眠症。我也要治好我的失眠症，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高考，考好高考。”

“我们一起加油，”若午说，“一起考好高考。”

“一起加油。”樱芝说，“一起考好高考。”

高一那年春学期，搬离了d大学的教师公寓，樱芝一家真的如未搬离前，她和若午在一起画卡片时所言，搬去了城市北边她外公家里。

搬了家，她同时也从和若午就读的d大学附属高中，转学到北边的一所高中，被分到了天佑和钧河所在的班级，和他们成为同班同学。

若午和父母搬离了d大学的教师公寓，住进了东湖附近的商品房，也像樱，从d大学附属高中转学了，转到东湖附近的一所高中就读。

转学的原因，都是为了离家里近一些，可以不用住校。从小都是生活在家里，她们习惯了家里生活条件的优越。

从此，她们结束了从学前班到高一春学期，都是同班同桌的同班同桌生涯。

4、

从杭州出差归来，将墙上的日历本取下来，撕去上边的过期页张，钧河看到时间是出发日的第四天。

将日历本重新又挂回到墙上，他去了浴室。

浴室里，洗漱盆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只盒子。

盒子里，住着他饲养了快一年的一只乌龟。

乌龟，去年夏天的一个周末，他在山里做越野徒步，在一片有山泉水从高处岩石缝里滴落的岩石浅水滩里看到它。

看到它的同时，他也看到它的背部有一块伤口。一块像他的拇指指尖般大小、新的伤口。

类似的伤口，在上山的路上，他看到一个正在下山的捕龟人的捕龟网里装着的那几只乌龟，有一只的身上同样也有。当时他了问捕龟人。捕龟人说，它是中了捕龟网后挣扎受伤的。

想起这回答。大自然本身就危机四伏，他不敢百分百地肯定眼前这只小乌龟是幸运地逃脱了捕龟人的捕龟网。

不过以最近几年捕龟行业的高收入来展望，他认为它会不幸运地进入捕龟人的捕龟网这一命运的几率挺高的。

想到会这样，他有了心伤。

心伤了，他蹲下与它对望。

对望着，他发现它一动不动地，也在与他对望。不像山里的其他动物，别说是要与人对望了，只要是听到人的脚步声或一个咳嗽声，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与它对望了一阵，他发现它还是一动不动地，也在与他对望，丝毫都没有要逃离或者是在惧怕的意思。

这小家伙的胆子还挺大的，他想，有点与众不同。

对它给出了与众不同的定义，他对它产生了好感。

有了好感，他伸手去将它捉起。

捉起了，他看到它挥舞着四条腿，还将头转过来，想要用嘴巴对付他。

看到它露出了一副蛮横又可爱的样子，他说，小家伙，安静点，别闹。

乌龟不听话，也听不懂他的话，还是反复地挥舞着四条腿，想要用嘴巴对付他。他也只好反复地重复着那句话。

同一句话重复的次数多了，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它，决定要保护它。保护的**，是由爱而来，油然而生的。

做下了这个决定，他终止了要继续徒步上山的计划，带着它下山了。

下山路上，他挖了些泥土和石子，又采了一些树上的果实和叶子，将它们一起带回去。

回到家里，他将果实和叶子们晾在阳台的通风处。

按常识，他知道它们要被风干了才会更耐于存放。

数天后，果实和叶子全数被风干，他将它们混到泥土和石子里，装到乌龟住着的盒子里，让它重新住进去。

住在有果实和叶子混在泥土和石子的盒子里的当天，乌龟变得活跃了起来。

当天，他将果实和叶子混到泥土和石子里，装进盒子里，让乌龟住进去，才出门去上班。

下班回来，他去看它，看到它仍旧是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躲在盒子里。不同的是，它的状态明显好转了，脖子伸得长长的，头抬得高高的，眼神略带懵懂又显得天真。对他的出现也有了改善，丝毫都没有要排斥的表现。

这天之前，它将头缩在龟壳里，除了那双在转动的眼珠，其他方面，他看不到它有一丝生机的表现。

你的状态好起来了，他想，我要给你吃东西，过去几天里，你还没有吃过东西，一副要绝食的样子。

去拿来虾和鱼，他将它们放在它嘴边，看到它还是像过去几天一样，对他爱理不理地，不愿意进食。

意外地，这次趁他不注意，它抢走了他手里虾和鱼，大口地吃了起来。不出片刻功夫，就全吃掉了。

之后的每一次，他再给它喂食，它也次次都是如此，先是对他爱理不理地，再趁他不注意了，抢走他手里的虾或鱼，全部将它们吃下去。

每次手里的虾或鱼被抢走了，他都会说，你这个小家伙，心机还挺重的。说话的语气里全都是宠溺，像是父母在宠爱自己的孩子。

盒子里是空的，还没在放进混在泥土和石子里的果实和叶子之前，乌龟住在里边，除了不愿意进食，还总是郁郁寡欢地。

每次去看它，看到它那副样子，他都知道它是在想念它一直赖以生存的大自然，还不习惯被关起来饲养，更不习惯与人类同住。

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才从山上带回泥土和石头、果实和叶子，给好它一个如同生活在大自然般的窝，给它一个过度期。

过度期的头十分钟，将它带回到家里的头十分钟，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先用一部分湿的叶子和果实混到泥土和石子里，给它一个临时的，有熟悉气息的住处。

最终放弃了，他是个尊重事实的人，需要用实际情况来确认它是否真的需要这个过度期。只是找来一只空盒子，在正面挖一个口，好让它住进去了，可以自由进出。

口挖好了，他让它住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他试着与它亲近，尝试能不能抚摸到它的脖子。

抚摸它的脖子的方法，他从抚摸它缩在龟壳里的头和嘴巴开始。

第一天，他抚摸到的，仍旧是它缩在龟壳里的头和嘴巴。

第二天，还是一样。

第三天，也还没有什么改变。

第四天，出门去上班前，得到的结果，还是像过去的三天一样。

傍晚下班回到家里，他又开始去抚摸它缩在龟壳里的头和嘴巴。

抚摸了一阵，他将它放到地上，不再像过去三天和早上出门去上班前，将它放回盒子里。

第四天它还没有做出改变，他想，我应该先去做出改变，没准这样可以带动它做出改变。

在地上，乌龟先是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等他一恍神了，它将脖子伸出来。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又将脖子缩回到龟壳里。

果真在我的改变下你做出了改变，他想，不过你反应得如此的迅捷，我得更专注地去关注你，等你再将脖子伸出来，我要好好去把握好机会。

关注了良久，他等来了机会。

手摸到它的脖子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它的反应飞快，比他目光所看到的还要飞快。飞快地，又将脖子缩回到龟壳里。

接下来，直到睡觉前，他忘记了是得到了多少次与它亲密接触的机会，只记得成功地抚摸到它的脖子，它不再反应飞快地将脖子缩回到龟壳里，或者是他才没抚摸多久，它又将脖子缩回到龟壳里，任由他抚摸那次，他难掩心里的激动，带着它去到阳台上，一起坐在阳台的高脚凳上，眺望了a城里的万家灯火。

眺望过程中，他发现与它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距离。它卸去了警惕，轻轻松松地和长长久久地享受着他抚摸它的脖子的亲密感。

距离感消除了，他对它的适应能力有了信心，正式取消了要先用一部分湿叶子和果实混到泥土和石子里，给它一个临时的，有熟悉气息的住处的想法。

那天之后，过了两天，果实和叶子全数被风干，他将它们混到泥土和石子里，装到它住着的盒子，让它重新住进去。

住在有果实和叶子混在泥土和石子的盒子里的当天，乌龟变得活跃了起来。

去到浴室里，将洗漱盆下方的盒子移出来，他揭开它的盖子。

盖子揭开了，他看到乌龟有一截脖子伸出来，头耷拉着，眼睛闭了起来。

看到它摆出这姿势，他知道在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它还未正式结束冬眠，睡得正香甜。

有这般淡定，他对它的生活习性有了了解。

刚与它相处，头一次看到它摆出同样的姿势那回，他以为它死掉了，难过得要死。还难过得要死地将它拿到水笼头下，打开水笼头用水浇它，想用这办法看看能不能将它救活。那是他当时能想得到的，觉得唯一可以用来去抢救它的办法。

着水了，乌龟猛地将头抬起来，眼睛也睁开了，一副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感到未知的表情。

看到它的表现，他才意识到它是在睡觉，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对它的生活习性了解得太少了。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乌龟睡觉的时候，会将头缩到龟壳里。

揭开了盖子，看到乌龟还在，睡得正香甜，他感到心安了。

自从有了它之后，除了父母亲之外，他多了一份牵挂。每天下班回到家里，或者是出差归来，都会刻意去留意下它，看看它是否还在，和是否还过得安好。

有了这份切身体会，他才理解了有些养宠物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在看不到自己养的宠物了，会感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之前，他不理解这种情感，觉得他们是在玩物丧志。

感到心安了，他开始安顿旅途的疲劳。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出来工作后，每次出差归来，他都是用来这方法来安顿旅途的疲劳。

睡一觉醒来，他看到窗外已经是夜色亮起。

亮起了夜色，他想起了与夜晚相关的事情。

晚餐，他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是这件事情。

晚餐要吃点什么，接着，他在想这件事情。

从小到大，一直到樱芝还没有正式从广州回来之前，每次遇到吃喝方面想不通的问题，他都会找天佑替他拿主意，或者是和天佑商量着一起拿主意。拿好了注意，两个人一起去吃。天佑也是如此。

樱芝从广州回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他同样也是找天佑。天佑却再也没有为同样的问题找过他。对此，他的理解是天佑在那段时间里，没有遇到过同样的问题。

同样也是找天佑，不同以往，天佑的回答从来都是我正在跟樱芝在一起。

同一样的答案听多了，他感到很无趣。

无趣进行到第几次，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当时，没有经过思考，自己就弄清楚了一件事情，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必须要独自决定去吃什么，和独自去吃的日子。

为这知道，他默默地难过起。

我从没想过我也会有需要过上这样一天的日子，他想，从没有想过。

难过了良久，他选择了坚强。

坚强着，他告诉自己，是时候该与从前总是有天佑在身边相伴相随的日子告别了。

做下告别的决定，他选择去后巷配件吃烤鱼喝啤酒。

去和天佑常去的地方，开启告别始终有天佑在身边相伴相随的日子，他觉得充满纪念意义。

有了第一次，就要坚持下去，他知道若想要做好和做成一件事情，这样才会收获得到果实。

第二天下班，他选择去有天佑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且那里做的红烧狮子头是最合天佑胃口的那家餐厅，点了一份红烧狮子头，一个人吃起。

吃着天佑喜欢吃的食物，再次告别始终有天佑在身边相伴相随的日子，他觉得同样充满纪念意义。

第三天，他选择去有他最爱吃的清蒸鲈鱼，且那里做的清蒸鲈鱼是他吃到过的，觉得做得最好吃的清蒸鲈鱼的那家餐馆，点了一份清蒸鲈鱼，一个人吃起。

吃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第三次告别始终有天佑在身边相伴相随的日子，他觉得同样也充满纪念意义。

有了连续三天独自决定去吃什么，和独自去吃，他感到平静了许多，也接受了必须要独自决定去吃什么，和独自去吃这两个事实。

此后的每一次，再独自决定去吃什么，和独自去吃，他都能像是若无其事。特别是对待独自去吃。

头三次独自去吃，他多多少少感到有点不自在。特别第一次，感到非常不自在，觉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知道了他是独自在吃。

不过这刚好证明了万事开头难这个道理，他想，是份可以永久珍藏在心里的记忆。

想不出晚餐要去吃什么，他起床去洗漱。

洗漱好了，他去挑衣服。

挑好衣服，穿上衣服出门了，他还没想好晚餐要去吃什么。

开着车行驶在路上，走了约三公里，看到前方路边有一家名叫鱼馆的餐厅，他决定去鱼馆吃鱼。

鱼，他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将车开进鱼馆的停车场，他想起和父亲居住在春谷小区的二十几年里，父亲经常做的菜肴就是鱼。

有时候煎，有时候煮，有时候焖，有时候蒸。各种家常做法，他都能挥洒自如。

有时兴起了，他还会做一碟生鱼片，就着一碗温热的酒慢慢地吃。

生鱼片，他小时候不吃，父亲不让吃，说不适合小孩吃，小孩要吃煮熟的菜肴。

通常父亲做这道菜肴的饭餐，他喝用切鱼片时剔出来的脊骨和鱼头鱼尾煲的汤。

汤里通常都会放有豆腐或海带之类，适合与鱼类一起煲汤的食材。

也会什么都没有，只有脊骨和鱼头鱼尾的时候。

这种时候，通常都是冰箱里的菜源稀缺的时候。

冰箱里的菜源稀缺的时候，通常都是父亲出差归来，还没有第一时间去将冰箱填满的时候。

而这种时候，通常都是冰箱里还有鱼可以用来做菜肴的时候。

由此，他知道了自己喜欢吃鱼的基因随了父亲。

停车场里将车停好，他进鱼馆点了砂锅鱼头汤。

汤上桌了，他看到那是一道看起来很不错的汤。

汤里有中药药材，还放有贝壳和青蟹一起搭配。

这种汤料的搭配，他想起父亲从来都没有用过。

喝着汤，他发现和看起来一样是道很不错的汤。

不过如果要拿它来和父亲煲的汤做比较，他觉得是父亲煲的汤更接地气，味道也更让他感到难忘和回味。

由此，他分清了家与餐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