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寒星点点，莲荷袭袭（2/2）

黛染却感到阵阵刺骨寒。

腰腹之间再度传来隐隐之痛，黛染无力地放身，躺于杂花草地间。闭上眼，任由越发刺骨的阳光烤炙着她发寒的身体……不知道躺了多久，黛染终是睁开了眼睛。转头一看，才发现阿芷已经坐在不远的草地上，聚精会神地低头画着画……黛染虚弱地微微一笑，撑着身子，小步挪到阿芷的身旁坐下。

黛染没有打扰阿芷。

黛染只是静静地坐于一旁，静静地看着阿芷画画。

许久。

阿芷放下手中的炭笔，拿起刚画的画，转头，询问似地看着黛染。

黛染看着阿芷手中的画，无力地笑着问：“这是我方才躺在草地上的样子？”

阿芷点了点头。

阿芷将刚画好的画塞到黛染的手中，然后阿芷学着黛染方才的模样，放身躺于杂花草地间。黛染淡淡地笑着，握紧着阿芷的画，与阿芷一同放身躺于杂花草地间。

一眨眼，三天过去了。

素馨果真没有再来杏苑，幸而黛染偶尔还有阿芷陪伴。

阿芷总是在画画。有时候画的是抽象的花鸟虫鱼，有时候画的是抽象的喜怒哀乐。

黛染通常会静静地坐于一旁，静静地观看阿芷的画。

从阿芷的画作中，黛染发现阿芷心中其实藏着很多想法。但是阿芷的嘴就像是天地间最沉重的锁，严严地锁住阿芷的心，不让阿芷将心中的想法随意说与他人。唯独在黛染面前，这把天地间最沉重的锁，才会大发慈悲地露出一条小缝来。但只需要一条小缝，黛染便能读懂阿芷。正如阿芷只需看黛染一眼，便能画出黛染心中的眼泪一般。有时候，黛染也会趁着阿芷专心画画之时，故意多撩阿芷多说几句话。就如现在——

“阿芷，你几岁了？”黛染问。

“十六。”

“阿芷，你的全名是什么？”

“芷。”

“阿芷，你除了画画，还喜欢做什么？”

“画画。”

“阿芷，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糖。”

“阿芷，你住在大乾王宫的那个苑或殿内？”

“……”

“阿芷，你画了这么久了，不累吗？”

“不累。”

“阿芷，你明天还会来这里画画吗？”

“会。”

“阿芷，你后天还会来这里画画吗？”

“天天。”

“阿芷，你到底是谁？”黛染终是问出了她心中最大的疑问。看阿芷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侍女。夏侯衍只有三名妻妾，所以阿芷应该不是夏侯衍的妻妾。看阿芷的年龄，大概也不是夏侯衍的女儿。难道阿芷是夏侯衍的妹妹，堂妹或者表妹什么的？嗯，事实大概离这不远了。但是黛染只曾听说过夏侯衍有一个弟弟夏侯钰，从未听说夏侯衍还有妹妹……或许，阿芷是夏侯衍的堂妹或者表妹？但是，夏侯衍的堂妹或者表妹什么的，会留在大乾王宫之内居住吗？实在猜不透，黛染只能等待阿芷的答案。

“我是……芷。”

阿芷的答案既在黛染的意料之外，又在黛染的意料之中……对此，黛染只能无奈低笑。反正无论阿芷是谁，阿芷都已经成为了黛染在大乾王宫之内唯一的知己了。

****

寒星点点。

荷风袭袭。

黛染坐于荷花池池心的凉亭之上，趴着寒凉的石桌，注视着一池残荷。

不过是半月光景，大乾的秋风便极为快速地卷走了一池的荷花，一树的叶子，一院的杂花……残荷，落叶，飞花……那般凋零，那般苍凉，那般哀伤，那般让人不忍细看。

轻叹一声，黛染闭目。

一袭酝酿着浓浓大乾气息的秋风吹过，竟夹杂着江南隆冬才有的刺骨之寒……黛染不敢细想，今冬，于早已习惯江南温暖的黛染而言，将会是怎样的难熬？

不知不觉。

来到大乾已有半月。

在这十多个万般难熬的日日与夜夜里，她总要在这凉亭之内才能入睡。

只有紧紧地闭上眼，将这荷花池心的小凉亭，幻想成紫瑶宫五楼那紫纱袅娜的黑檀木凉亭……在闭目的幻境中，她才能拥抱轲倪那缥缈的琴声，低沉的嗓音，偶尔轻勾的嘴角，浓密的青丝，平静的眉目，让人心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温热的心跳……她多么希望，只要她再度睁开眼，她便能再次看到轲倪那张俊朗如仙的脸庞……可惜，一切希望不过都是奢望！

眼泪，一点，一滴，一行。

许久，许久……

眼泪终算是暂时流干了。

黛染以为，眼泪流干了，她便能如过去的十几个夜一般，进入梦乡……岂料，闭眼许久，她仍是无法入睡。就连继续闭眼都觉得累，黛染万般无奈地睁开眼，然后……黛染惊吓惊叫：“你为何会在这里！”

黛染坐直身子，惊恐地往后缩。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