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原是梦中人（2/2）

清歌纵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段血染边城的历史，但听了卞九思的话，心下也不由得泛起苦涩，喉头一哽，几欲落泪。

卞九思见她伤情，连忙又笑道：“其实只是我行走江湖惯了，怕与你相认，你天天的还要缠着我，跟在我后面要听戏文，觉得烦，就装不认识你咯。”

清歌闻言果然再哭不出来，化作一哂，嗔道：“净瞎说！”

“茵茵，但是我食言了。”卞九思突然正色道，“我本不该回来，但我却得知你竟……竟经历了这些……我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当初是我亲手送你上的轿，以兄长的身份，送你上的轿，唯愿你平安喜乐，此生无虞，可如今……我很后悔。”

卞九思的眸中流露出难以压抑的痛惜之色，清歌只是不觉，苦笑安慰道：“这是个意外……”

“意外？”卞九思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害你，便是殿下惹你动了胎气。宫中早有传言，殿下当日与你置气致你小产，还迁怒于太子妃娘娘……”

“不是这样的！”清歌激动站起，打断他，“不是这样的！这件事与他无关！”

“清歌？怎么了？”殿外的司马煜听得清歌的声音陡然增大，却听不清内容，以为有什么意外，连忙推门一步踏了进来。

卞九思此时已换上了恭顺的表情，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垂着双手，淡淡道：“回殿下，诊完了。”

司马煜走到清歌身边搂住了她，这个举动是如此顺理成章，熟稔地像是已做了千遍万遍，卞九思只觉刺眼，将头低得更低了。

“怎么了？刚刚听你很是激动？”司马煜倾身低声问道。

清歌心念百转，慌忙替卞九思掩盖道：“我只是……只是听卞大夫说，我的眼睛能治好，有些激动。”

司马煜一听十分欣喜，顾不得其他，转头问卞九思道：“当真可以治好？”

“不难。”卞九思一振阔袖，躬身道，“每日需按四白穴、晴明穴各三十下，配合针灸及内服药，两月之后必有光感。之后需根据实际情况再改药方，但光感一生，余下不过是早晚问题。”

“甚好，甚好。”司马煜这一个多月来的重担轰然卸下，“清歌无事便好。否则……本王难辞其咎。”

卞九思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光一时有些凌厉，但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了锋芒。

司马煜越总这样说，旁人越容易误会，清歌心里急了，反驳道：“与你何干？别动不动就歉疚，孩子没了，你也不好受。”

“不管怎样，是本王没保护好妻子。”司马煜意有所指，“让旁的人钻了空子……”

“殿下，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现下没有证据，被皇上听到又要怪罪。”子衡劝道。清歌亦颔首道：“正是如此。”

兰儿“咦”了一声，奇怪道：“不知怎的，似乎卞大夫看完病，娘娘就好些了，不那么倦怠消沉，竟也知道附和晏公子的话了？”

清歌面色一滞，虽然看不见，但也觉出司马煜投来的视线。卞九思负了医箱，解围道：“刚刚为娘娘按了按，大约是好受了些，又听闻病可痊愈，自然雀跃。若常常能保持好心情，自然好得更快，莫再惹娘娘动气。”他俯身行礼道：“在下先去写药方，可能有几味药会比较难寻。”

“先生只管写，上天入地都能寻得。”司马煜道。

“上天入地倒不至于。”卞九思嘴角勾起，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天山雪莲，虽百年难出，但据我所知，大梁库中便有一棵。”

“库中既然有，那便好说。”

“还有一物，费些功夫。”

司马煜敛了神色，道：“愿闻其详。”

卞九思道：“此乃万字符。”

司马煜奇道：“何为万字符？”

卞九思眉眼弯了一弯：“需要殿下写卍字百张，取燃尽后的纸灰用作药引。”

众人一听皆面面相觑，听着像是儿时罚抄似的，一个字写满百张纸，细细思来只像是个玩笑话。司马煜静静打量了卞九思一会，见他虽面带微笑，但神色可用得上“雅正”二字形容，看着实在不似说笑，于是司马煜便爽朗答道：“这也简单。”

“不可找人代笔，非得最亲爱之人所书才有效。”卞九思见他答得轻巧，又加了一句，神色愈加郑重。

司马煜一哂：“既是卞先生所言，用于治愈清歌的病症，本王自当亲自书写。”

清歌只觉卞九思是故意为难，半含笑半问：“没有旁的代替吗？殿下日理万机，实在不宜下这种苦功夫。”

卞九思拱手道：“旁的亦可，只是药效差些。”

“那不必，写起来也快，不过熬几晚便是。”司马煜淡淡道，揉了揉清歌的脑袋，让她宽心。

“那药便全了，在下这就去写方子。先行告退。”卞九思微微俯身退下，言谈举止之间十分风雅有度。

司马煜目送他离去，不禁道：“此人是个人物，恐怕能力不止在悬壶济世吧？”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