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旱魃（1/2）

一路沉默，无咎对着玄凌那道挺直的背影，几次想要开口的话最后都咽回了肚子里，脑海中百转千回。

这世上的未知之处实在太多，自己曾经自以为读尽万卷书，到头来却还是如一只井底之蛙一般，对天地万物其根本一无所知。他从前从未知晓除了人间以外尚有那么多神鬼妖魔，这几十年虽然走遍两界，此时仍然对当日那白衣人的来历茫然无头绪。

他和玄凌之间究竟有何瓜葛？

正在为如何开口询问发愁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客栈，玄凌将其领进房内坐下之后，无咎便问道：

“对了凌儿，方才听你说你对此地干旱的原因有所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凌听了并未回答，薄如一线的嘴唇一勾，笑道：

“在此之前，你可否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无咎猜想他大概是对自己这些年来的行踪好奇，略一点头，示意他尽管问。

“你是否不属于人间？”不然怎么解释这些年哪怕他使尽各种手段都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无咎这才想到，自己相貌年龄数十年未变，常人看到必定起疑，凌儿有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遂答道：

“却如你所料，我是地府的无常鬼，当年路过你家是为了去京城办差。”当然还为了找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原来如此，”玄凌恍然。

他急于确认此事，其实并非全然为了要知道无咎来历，从他不顾父母阻拦，离开江南开始踏往大江南北找寻范无咎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早已下定决心，不论此人身份如何地位如何，都不想去计较。小时候一见到他，便觉得这个人从前世起就是属于自己的，当范无咎抱起他时，他惊讶于二人的气息竟如此相近，毫无陌生感。

他们注定是要待在一起的，玄凌想。因此当他弃自己而去的时候，小小的年纪才会哭的如此伤心，内心生出被人背叛之感。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向来无缘由可找，更无法可解，如果非要加以解释，大概就只有‘缘分’二字了。管他什么身份，自己一生从不把道德法制放在眼里，更不知神鬼妖魔又有何惧？只要他想要的，天下之大何人能阻拦！

“常听闻地府有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想不到竟然是哥哥。”玄凌轻轻一笑，嘴角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深沉的瞳孔依然紧紧盯着他，似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听其对自己的称呼有所改变，无咎点头默然。暗道虽然两人年纪相差悬殊，但从前他那么一丁点儿大的时候还叫自己小咎，现在改成哥哥已然给足了自己面子了。要知道现在自己的样貌年龄，在外人看起来还不如玄凌大呢。

“听哥哥在打听附近旱灾的事，和当年一样，是地府下的公差么？”玄凌问。

“不错，近日不少地方闹旱，地府怀疑是有旱魃作祟，所以要往旱地最初发生之地方可寻找旱魃根源。”

玄凌闻言，举起白稚修长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略做回想。

“哥哥可知此地为何名为‘寒暑镇’？”

难道不是因为此地四季寒暑交替变幻无常的缘故吗？无咎疑道：“莫非与此事有关联？”

“哥哥有所不知道，距此镇东南数里之外有一座山，这山和寻常的山不大一样，山上炎热似酷暑，山下却是寒冷如严冬，溪水从上流而下，凝结成冰，寒暑交替，在山腰处集成一圈雾气，远远望去形成奇景，此镇因此而得名。”

无咎奇道：“我从东南而来，一路并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山脉。”

玄凌点头示意，道：“此地旱灾或许由此而生，听闻数月之前，寒暑山雾气消失，附近村民发现山下寒气已无，就连那四季未断的溪流也突然干涸，往后气候变得更为炎热，原本稀少的雨水更是一滴也未曾降过。”

对于以农为生的百姓来说，气候干旱意味着庄家颗粒无收，粮食断绝。自古常有大旱导致浮尸遍地路有饿殍的灾情发生，甚至易子而食也不算稀奇，可见风调雨顺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