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府（2/2）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扯着他的袖子火急火燎便往洞口走。范无咎颇感无奈。

一路上两人闲聊中，范无咎得知，罗云煞乃是地府阴将，负责日间人间巡游，监察人间善恶。俗称“日游神”。常日无聊之时，也好管闲事，做一些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比如这次除那九头蠪蛭。她管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范无咎心想这倒跟江湖侠客有几分相像，也悉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当说到虚度鬼王之时，罗云煞讶异道：

“虚度？这厮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无咎答道：“听其自称确然没错，只不知地府为何有这等残食生人之恶鬼？”

”你有所不知，虚度原是地府阴天子座下第一鬼帅，比我还高了一等，专食罪恶滔天之人死后鬼魂。原本就够恶心人了，后来还改了胃口，生冷不忌私上人间吃大活人。陛下一直命我等追查他的下落，昔日阴帅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居然还不知安分，落在我手上有他好看！”罗云煞心想虚度连长这么好看的柔弱书生也害，简直可恶透顶。对无咎更是生出了护犊似的维护之情。

无咎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这罗姑娘为人心善，且直爽不造作，性格甚好，颇为令人喜欢。

等两人走到山下之时，天色已到子时，罗云煞从袖口摸出一面仅手掌大的黑旗，转头正色道：“鬼门已开，无咎，待会儿跟紧我！”

范无咎应是，就见她转动黑旗，口中念了一串咒语，霎时周围视野变得混沌不清，接着脚下一个落空身体直往下坠。

坠了大约半刻钟方才落到实地，罗云煞收起黑旗，转头朝他一笑：“到了，这里就是地府了。”

范无咎一看，此刻两人身处一条漆黑大道，道路旁几步远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石头，另一边是条河，两岸开满了不知名的红花，一眼望去茫茫无边，颇为壮观。可是细看发现这河水不是蓝色，而是呈血黄色，里头还有数不尽的骷髅手脚，若隐若现，浮浮沉沉。再看这红花，花茎奇直不见其叶，花瓣细长，似一只手指根根朝上的血手。

范无咎曾在书中读到描写黄泉彼岸花的景色，“黄泉照彼岸，花开一千年，情不为因果，叶落又千年”。脑中突然现出那日雪中睁眼见到的清冷身影，发长如流水，五指白挚修长，就连他低头思索的表情如今想来竟然也历历在目。传说彼岸花开叶落千年不相见，自己和那个人…还有相见的一日吗？范无咎想，自己只是想当面表示谢意而已。

一旁罗云煞以为他初次来地府被这里环境所吓，语带关心：“这是黄泉，你以后习惯了就不怕了，过了这条河就是冥王殿了，走，我带你去觐见阴天子。”范无咎收起思绪应声而随。

冥王阴天子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络腮长须，头戴冠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正襟危坐在大殿正前方案前。身旁分别立了两个貌似凶神恶煞鬼侍，而依次往下，排列着七八个叫不出其名且手捧如意的冥界官员，正用审犯人的眼神盯着往殿内走去的人。

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目光，范无咎犹如芒刺在背，低头默不作声紧跟罗云煞脚步，待行到案前，往前跪下行礼。

罗云煞不等阴天子询问，抬头禀到：“陛下，臣路经山东一带，听闻虚度曾现于峄皋山，此人名范无咎，遭虚度所害横死，漂泊无依，特将他带回！”

阴天子道行远比罗云煞高深不知多少倍，眼神犀利，往下一看便知范无咎手上拿着的短剑不是凡物，出声询问，声音恍如洪钟：“堂下小鬼，你所配短剑是何来历？”

范无咎如实答道：“是一仙人所赠，未曾告知其名。”

阴天子不语，暗想此仙器乃是上古神器，六界拥有上古神器者寥寥无几，所有者仙位必定不在上仙以下。再看此人与那仙人似有交情，冥界与上界一向交好，不若卖那仙人一个人情，来日对冥界有助也未可知。于是道：

“既是游神举荐，你可在地府做一鬼差，你愿作何名号？”

范无咎心想自己在人间本欲上京考功名，未料想这愿望居然在地府达成了，真乃世事无常。于是答道：

“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