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死(1/2)
江南吴郡县临烟镇有一范家,乃城内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家主从商,风流倜傥,坐拥良田千顷,娇妻美妾,无不羡艳。无奈人过中年膝下还无半子所出,生了七个全是不带把儿的,真真叫范老爷子急白了头发。
终于在他五十大寿那年,家中七姨太传来喜讯,生了一子。这可把范老爷给乐坏了。晚年得子,喜不自胜,满月酒时大摆七天七夜流水席,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范家终于有后了。
筵席第五天,一个方外术士路过范府,范老爷想着自个儿胸无半点墨水,于是献宝似的急急忙忙抱着小儿子出来请术士取名。那术士一看襁褓内白嫩小儿,捋着须摇摇头悠悠叹道:“此子一副短命相,虽有状元之才,寿元却不过十八,无救…无救也…”
范老爷一听当然不信,端看这术士骨瘦如柴,一身破破烂烂的旧衣衫,一看就是胡说八道。气的吹胡子瞪眼。连连呼唤家丁拿扫帚把那落魄术士扫出门,并且严令今后范家再也不准接待任何神棍。范老爷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这世间没有什么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这么有钱,饿了有燕窝鱼翅,病了有千年人参,又有家丁护卫无数,怎可能护不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至于取名,在熬干了肚子里可怜的墨汁以后,终于定下了,把“无救”改成“无咎”,寓意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八少爷范无咎果如术士所言,从小展现过人才气,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二岁便成了小秀才,十五岁已是当地出名的举人。范老爷出身低没上过私塾,一辈子最佩服有学问的人,自己得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可谓扬眉吐气,睡着都能笑醒过来。觉得自己祖上真是积了大德了,早把术士的无稽之谈抛在九霄云外。
眨眼到了范无咎十八岁赴京赶考的日子,临行时范老爷谆谆嘱咐,派了八个护卫,抬了十箱行李护送儿子上京。无咎难得有机会摆脱难缠的爹,觉得自己长大成人,合该独自外出见识历练一番,不该倚靠长辈庇护,不顾阻挠硬是拒了父亲要求。范老爷哀叹儿子翅膀硬了拦不住,只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送其远行。
是夜,无星无月,初秋的天色如同泼了浓墨,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漆黑,原本应该带着暖意的山风,此刻吹在人身上竟透着阵阵阴寒,偶尔有几声不知是什么鸟类的叫声传来,似野鬼啼哭,阴森无比。
无咎看看天色,加快脚步赶路,全然不曾分心注意周围环境。离家已有半月,从最初的兴致高昂,现在已经腰酸背痛疲累不堪。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早知赶路如此辛苦,就不该一意孤行。坐那马车轿撵多好,宁可去了京城让人说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也比在这更深露重的鬼地方走路强。也不知今晚是否还能找到客店投宿。八少爷内心略焦灼。从小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缺乏外出经验。家里爹宠姨娘爱,又有七个姐姐处处照顾包容,即使出了门也有举人老爷官衔在身,无人不巴结无人不奉承,从不知何为艰难困苦。但一路行来,没有随从丫鬟在侧,事事亲身例行,确实感到力不从心不能适应。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范八少爷心里还在嘀咕着到了下个镇头该雇马车还是乘轿撵,混不知生死大难已近在眼前,自己舒舒服服的少爷日子,很快就过到头了。
且看此地瘴气重重难辨方向,无咎不知自己已经迷路,依然无知无觉朝前走着,间或停下拿出水囊喝水解渴。
刚把水囊放进包袱,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水流声,可是之前天色未黑透时所见,附近一带尽是山脉杂草并无溪水,又何来流水声?好奇之下无咎透过微弱的夜色四下寻找,终于走至山道旁一颗参天古树旁,发现声音确是从这棵树的后头发出来的。于是他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走了过去探个究竟。
只见那大树下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具死尸,因为此人衣衫不整,似被野兽所啃,身首分离,脑袋不知所踪,只剩身体以奇异的姿势仰躺于草丛间,脖子里还在“噗噗”往外淌血不止,想来方才听到的声音正是从他脖子里发出来的。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无咎少时也曾去过吴郡菜市口观看行刑,倒也不十分惧怕死人,只是在夜色朦胧之下遇见此情此景,惊吓还是在所难免。愣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小时候三姐讲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可不就应了现下这幅光景?还是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无咎如是想。
谁知才一转身就被撞了一个趔趄。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头大如斗,上身赤裸,红发獠牙,身躯足足比常人庞大了五倍,表情狰狞凶恶,活像恶鬼转世。咧开的嘴角还挂着人血,正用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范无咎暗道倒霉,从不知世上竟有如此丑陋的怪物,也算涨了见识。只不知还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太阳。
那怪物显然心情不错,并不急着动手,竟开口说起了人话:“想不到还有自动上门的,令本座少费一番功夫,就让你死的痛快些吧!”
范无咎惊于此怪物竟通人言,忙掩住内心惊慌,肃然问道:
“你是何人?如今世道升平,为何要来残害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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