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生还者归程（2/2）

只不过，返程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船上失去了两天前的欢声笑语，互相之间不再有玩笑。无人再耍痞调戏女生，无人再高声念诗，无人再懒洋洋地靠睡在桅杆上思考人生，无人再卷起杂志当麦克风来唱歌，更无人再拿起DV四处生事拍摄。

夹杂着似嘲的呼声，海风如同大提琴的沉调哀鸣般，呜呜作响。

一天一夜没睡的船员们，身心疲惫，各自简单进餐后，回到自己的船上小憩，驾驶舱由船长、大副、舵手轮流值班，机舱内务由大管轮、轮机长、水手轮流值班。到点更换，没有问候，没有寒暄，大家的心里只有同一个愿望。

快点回去福建红谷滩······

单熙号变得陌生了，陌生得，不见色彩，不见喜悦。

船只燃料耗尽，返程仅能靠风力，速度肯定不如来时快，返程的时间也铁定要久很多，还好这几天的海风善解人衣，都往着有利的方向吹拂。

在返航的第五天，褚舞怀着忧虑的心情，找到自己叔叔，问：“叔叔，你看见过我的项链吗？”

褚舞不提，褚胤还没注意到，原本挂在褚舞脖子上的金项链，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怎么了？项链不见了吗？”褚胤担心地问。

褚舞的项链，是褚舞奶奶留给她的，褚舞从小就一直戴着，自然项链对褚胤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褚舞皱着眉头说：“不知道啊，难怪这几天我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少了些东西，今天早上才发现，项链不见了。”

“再找找啊，要是你奶奶我母亲发现项链不见，定要骂死你。”褚胤催她道。

褚舞也是委屈，“我知道啊，我问过船上所有人了，船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找到！”

“那你回去后自己想办法跟奶奶解释吧，那是奶奶专门留给你的。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褚胤说。

褚舞见叔叔不帮忙还落井下石，也就走开了。

褚舞仔细回想了一遍，所有有可能弄丢项链的地方，唯独一处她没去找过。

那就是，无罪岛。

如果是在岛上弄丢的，那就没办法啦！褚舞心想。

此外，船上最忙的，不是船长，不是大副，也不是褚舞，而是叶书宸。侦探叶书宸一连十几天没出过内舱，一直在自己房中写写画画。偶尔有人经过他的房门，看到他房内一大堆的书稿纸，书稿纸上画满标识，从标识上看，似乎叶书宸是在尝试复盘整件事。叶书宸一次次地尝试推理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又一次次地自我推翻不成立的假设。但他却表现得十分兴奋。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烧脑的案子了，而且这次还是自己亲身经历的。

终于有一天，叶书宸憋不住了，拿着一堆写满疑问问题的纸张，找到了大副阎虹，问大副说：“阎虹先生，我有个疑问，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你一下。”

大副经过十几天的反省，也冷静了很多，见叶书宸终于出舱了，笑说：“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过我想告诉你，那群好吃懒做的水手打赌过你出舱的时间，看来是金城观赢了。”

叶书宸并没有在意这个玩笑，问道：“你记不记得，就是那天我们在船上唱歌那晚，也就是展徵被抛弃那晚？”

阎虹听后，脸上泛起不悦之色，道：“当然记得，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在我们唱歌之前，你和本华伦曾经吵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就是在本华伦猜错你名字之后，你和他吵起来的，然后褚舞就提议说唱歌的。”

“记得记得，你要问什么直接问吧，我都记得。”

“好的，在本华伦把你的名字猜错成阎彩时，你们开始了争吵，然后本华伦说了一句话，他说，‘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前，孟地星宿大变，旦值鬼宿，月离轩辕，此番大副何以不提？’（见第三章）我想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阎虹忽想起本华伦确实说过这句话，而后又不解地问：“你是真的侦探吗？你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叶书宸此刻显得有些惭愧，“我···是真的侦探，但是他这句话我一直想不明白，而且你当时也没有解释。我的推断是，他这句话里面肯定引用了典故，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古老的典故，所以我才弄不明白。”

“哈哈！”大副不禁笑出声来，“我跟你说实话吧，别说是你了，就算是福尔摩斯都不可能明白本华伦的这句话。”

“为什么？！”叶书宸惊叹道。

大副说：“其实啊，本华伦那句···什么来着？”

“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前，孟地星宿大变，旦值鬼宿，月离轩辕，此番大副何以不提？”叶书宸重复道。

“哦！对了！”大副解释说，“那是本华伦弄明白了现在是2018年后说的，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前，就是我们现在2018年，往前推1100年，你知道那时的古代中国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古中国黑历史，五胡乱华啊！你身为侦探，应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但是···后面的‘孟地星宿大变，旦值鬼宿，月离轩辕’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本华伦确实引用了典故，而且是《诗经》里面的典故，很深奥。孟地，指的就是我们中国现在的地理位置。‘孟地星宿大变’，说的是五胡乱华前，古中国的夜空中，星辰变化很诡异。‘旦值鬼宿，月离轩辕’意思就是白天看到太阳竟然会与鬼宿星并在一起，夜晚月亮竟然会经过轩辕星的位置。‘鬼宿星’和‘轩辕星’都是古代中国的天文学家命名的星宿名称。按照天文学角度来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本华伦的意思是，五胡乱华之前，古中国上的星辰都像走错位置一样，也就是占星术里面说的术语，‘星辰乱象’的意思。”

叶书宸听后寻思了一阵，后问：“也就是说，本华伦的意思是，五胡乱华前，星宿轨迹大变，是这样吗？”

“对。”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他真是宋朝来的，他怎么知道五胡乱华那时天空的星象乱套了？”

阎虹想了想，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本华伦绝对懂占星术。而且，占星术厉害的人，不但可以占卜未来，还可以占卜过去。可能本华伦是靠占星术知道了五胡乱华前的星象乱套的事。”

叶书宸点了点头，说：“嗯，如果真是这么的话，很多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例如说，他为什么会事前拿着蜡烛来。哦，对了！那么，最后那句‘此番大副何以不提？’的话，意思就是···”

“意思就是，我听明白了本华伦说的是五胡乱华的事，但是五胡乱华是黑历史，即便我听明白了，我也不能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大副回道。

“哦这下明白了！看来我又得重新假设一次了。”叶书宸点头道。

大副看他好像沉迷在推理当中，好奇问道：“我说叶书宸，你这十几天一直缩在舱房里搞什么？”

叶书宸兴奋地回道：“我在推理整件事情，我觉得快要找到真相了！”

“真相？什么真相？”

“能解释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的真相啊！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没空跟你解释，等我验证过自己的假设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说完，叶书宸又情不自禁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写录一边返回自己的舱房里去。

晚上，大副独自闲游在甲板上，又想起了白天叶书宸问到的事，不禁昂首望向星空，心生奇怪。

本华伦的占星术这么厉害？五胡乱华起始于316年，而宋朝起始于960年，两者相隔六百多年，他怎么知道六百年前的星象？阎虹心想。

阎虹潜意识间又仔细看了看夜空的星象，发现此时的夜空，星象和以往有些不同，有点奇怪，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虽然船上还不断有类似的小插曲，但船上的人始终还提不起精神来，一个个都开始变得跟水手傅罟一样，颓废而迷茫。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天，单熙号载着15个人，终于驶回了福建的红谷滩港口。

与此同时，黑荷的故事，有史以来第一次，从海上，开始流入了陆地。

东方上古神话的力量，终于回到源罪的土地，去支配，去操纵。

期待的雨，将倾盘而至。

（《黑荷》第一季《演火品天》第一卷《太平谜航》圆满结束，后续章节更精彩，敬请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