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有木兮（2/2）

“河童先生有事吗？这么晚了过来？”河童小心翼翼的举动并未能瞒过鲤鱼精，很快鲤鱼精的小脑袋就从水中探了出来。

“没什么。”河童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偏着头闷闷地说道，“阴阳师先生说今晚有危险，叫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我想想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那就在这里嘛，我这里很安全呢。”鲤鱼精信誓旦旦地说着，“我的泡泡可以保护河童先生哦~”

“谁？”鲤鱼精忽然扭头喊了一声，作为此地的主人，她能轻松地通过水波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一道人影在远处闪过，转眼消失不见。鲤鱼精拍打这尾巴游过去，河童担心有危险也跟着游了过去。

然而可疑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鲤鱼精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人，闭着眼睛嗅了嗅，奇怪地说道：“是狐狸先生的气息，他怎么不说一声就急着走了？”

“会不会是遇到麻烦了？”河童猜测道。

“不行，狐狸先生有麻烦了，我们得去帮帮他。”鲤鱼精想了想甩着尾巴爬上了岸，然后鱼尾撑着身体一蹦一蹦地往前跳着。

“诶诶，鲤鱼精小姐别去，阴阳师先生说那里危险啊……”河童急忙搓着水球跟了上去。

夜间的山中静谧幽深，因为阴云隔绝了天空，失去了月光的山间透着一片诡异的漆黑。青年身边环绕这一圈发光的小纸人，摸索着走进了山林深处。跟随着对妖气的感应，青年找到了一处山涧，一簇溪水自崖上垂下，形成一片小瀑布，而蕴含着妖气的阴云不断地从瀑布后方冒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青年轻声嘟囔了一声，向着瀑布走去，然而在走近瀑布下的冲击潭时，纸人微弱的光芒却照亮了一幅惊悚的画面。

浅浅的水潭下方是用石块砌成的法阵，在法阵的中心，立着几具刑架，残余在刑架上的黑色血渍触目惊心，在潭边散乱的堆放这一些长发的干尸，看外形应该是各种形态的女妖。

青年深吸了口气，很快便整理出了思路。阴云虽然蕴含巨大妖力，但是本身毒性很强不宜吸食，而女性性阴，更易作为阴性力量的载体，因此有人利用这个阵法将妖力转化，再将女妖的妖力吸干。而那些漂到下游的妖怪碎片和刑具上的血渍则是一些弱小的女妖承受不住阴云的妖力而爆体留下的罪证。但最让青年感到愤怒的是，妖怪不懂阴阳术，建造这个法阵的人必定是阴阳师，那么，是谁？！

“临、兵、斗、者……”法阵总共九个阵眼，青年每走过一个阵眼便低吟一声，法阵渐渐亮起，只不过输入不是妖力而是灵力，对阴云反而起了隔绝的反作用。

“一模一样，是晴明老师的法阵，但是为何会在这里……”青年单手结印启动法阵，驱开阴云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影闪过。

“谁！”青年暴喝一声，急速追寻的视线只见到一个紫色的身影闪过，随后消失。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背影好熟悉。

青年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甩着脑袋将其它念头丢在一边，转而将注意集中在法阵上，“既然这里让我撞见了，那么我就……”

“那么你就死在这里好了。”一声清冷的冷哼打断了青年的话，一个带着半脸面具的男子从林中走了出来，藏不住的狐狸尾巴翘着，倨傲地看着青年。

“呵，大言不惭。”青年一下子明白了这位才是正主，这些凶案的罪魁祸首。青年腾空的那只手飞快甩动，一堆纸片人飞舞环绕，向着狐妖袭去。

“哼！”狐妖拈着纸扇一抖，一阵风凭空而起，打散了纸片人，随后随着狐妖纸扇的指引，向着青年冲去。

“言灵?守！”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风刃的袭击，罩住了整个法阵。

“放弃挣扎吧，一边维持法阵驱除阴云一边和我战斗是赢不了的。”狐妖握着纸扇轻轻拍打着手掌，举止优雅地走过，停在了法阵边缘。

“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业不怕得天谴吗！”青年一手维持法阵一手维持言灵，只能暴怒地开着嘴炮。

“天理？呵呵，天要是有理的话我就不会流落至此了。”狐妖脸上挂着冷漠地微笑，“弱小即是原罪，所幸我遇到了那位大人，才能掌握这些力量，即使犯下罪孽又有什么关系呢。”

“结束吧。”狐妖将手扣在言灵?守的结界上，随着妖力的输入，屏障荡开了一层层波纹，然而出乎狐妖意料的是，青年的灵力似乎异常充足，硬是撑到他耗尽妖力了也没有打破。

“真是个硬王八！”狐妖呲牙咒了一句。

青年咧嘴一笑，随后收敛了部分灵力加速了法阵的激发，驱散阴云的范围越来越大，狐妖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始终保持在法阵的范围外。

“狐狸先生……”僵持的局面出现了意外，穿过阴云屏障跑进来的两人显然不知道危险在即。鲤鱼精蹦跳着筋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而河童不停地搓着水球给鲤鱼精湿润这下半身，让她不会干死。

“阴阳师先生，你也在啊？”河童不知道状况，甚至还向青年打起了招呼。

“你们tm来这个搞个屁啊！”青年心中犹如几万头***奔腾而过，“赶紧逃啊，这家伙是凶手！”

“啊？什么凶手？”鲤鱼精眨巴着眼睛看看青年，又看看眯着眼睛得意的狐妖，不解地说：“狐狸先生吗？他不是好人吗？”

“呵呵，终于来了。”狐妖得意地笑了，伸手向鲤鱼精抓去，“正好没妖力了。”

“呀！”河童从侧面撞了过来，狐妖一个转身闪过，皱了皱眉抬起手。

“住手！”鲤鱼精对着狐妖喊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狐狸先生你为什么会这样？！”

“别再废话了，快躲进来啊！”青年一脸苦逼地看着外面的闹剧，这tm又不是言情剧，打什么嘴炮啊。

“当然是为了力量啊。”狐妖哈哈笑着转过头，抬起的手挥下，风刃冲着河童便射了过去。

“噗。”鲤鱼精吐出一个大泡泡将河童包了进去，风刃在泡泡上弹了几下，将其击破后也失去了威力。

“找死！”妖狐放弃了河童，转而一把掐住鲤鱼精的脖子，将她拎起来，开始吸取她的妖力。

“鲤鱼精小姐！”河童看见鲤鱼精危险扑了上去，却被狐妖一把抓住，冷笑着冲青年说：“你叫他们躲进去，意思是这破罩子有敌我识别是吧。”

！！！青年很快尝到了说漏嘴的后果，狐妖将河童当做炮弹一样对着青年掷了出去。

“卧槽！”青年眼见河童迎面飞来，措手不及被砸了个正着，两人一齐摔了出去。失去青年掌控的言灵和法阵一下子便熄灭了，狐妖走进了法阵，用鲤鱼精作为载体点亮了法阵。

妖力驱动的法阵和灵力驱动的法阵大有不同，萦绕在山间的妖气仿若嗅到血腥的野兽一般翻滚而来，窜进了鲤鱼精的身体内。鲤鱼精痛苦的呻吟起来，妖气刚进入鲤鱼精体内过滤，便立刻被狐妖抽了过去，妖狐的妖力急速攀升，很快便超过的青年的实力，覆盖这半张脸的面具受到妖气震荡而脱落，露出了清秀的面庞，然而脸上却爬满了紫红色的妖纹，象征着妖力的失控。

“呵呵，力量啊，都是力量啊，哈哈哈哈……”狐妖肆意的笑声刺耳而入，比起之前的举止优雅，此刻的狂气反差甚大。

“快逃，这家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青年扶起河童，然而从背囊中抽出了大把的纸人和符咒，随着他的控制，每个纸人带着一张符咒整齐地排成一圈，漂浮在以青年周边。

“只能赌一把了……”青年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狐妖。

“鲤鱼精小姐！”河童爬起来后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想要救出鲤鱼精。

“挡我者死！”在兴奋中回过注意力的狐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青年条件反射的手一抖，四散的符咒立刻开始连成一片，从天上盖了下来。

“快闪开！这个阴阳术敌我不分的！”青年急忙冲着河童喊道，奈何河童一心救鲤鱼精，丝毫不顾的冲了上去。

河童卷起狂暴的水流，裹挟着他一同撞向了妖狐。妖狐一掌拍散了水弹，飞溅的水花掩盖了河童的踪迹，扫落水珠的妖狐尚未找到河童，却只觉手腕一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鲤鱼精落在了潭中。

“该死！”妖狐回过头，只见河童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咬在了妖狐的手腕上，血液直流。妖狐抬起手对着河童就是一掌，将他打落在水里。然后走向鲤鱼精想要继续未完成的仪式。

眼看着覆盖的符咒即将落地，没了这最后的手段，今天就注定死在这个心智失常的狐妖手下了。河童挣扎着冲到了狐妖身后，在狐妖回头的瞬间抱着他扑进了符咒下方，“阴阳师先生，快啊！”

河童的舍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料到向来怯懦胆小的河童会勇敢地来改变胜败，经验丰富的青年很果断地发动了咒术，飞舞的符咒如橡皮圈般一下子扎紧，将挣扎的妖狐和河童一起圈了进去。

“冥土封印！”随着青年结印大喝，符咒成片成片地贴满了两人身上，顷刻间化成了石甲，牢牢地封住了两人，凝固成了一座雕像，立在了潭水中央。

喧闹的山林重新静了下来，然而气氛却异常沉重。

“他们……”鲤鱼精怔怔地看着那座雕像，明明刚才还是活生生的妖，此刻却感觉不到他们妖力的存在。

“冥土封印是用化石符串联来达成的无差别封印。因为化石符遇妖力则石化，因此理论上越强大的妖怪被封印得越久，直到妖力耗尽。”青年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想用这招的，一是发动太慢，而发动者不能动，太危险；二是它敌我不分，没有外力解封的手段，一旦无辜人陷进去……”

鲤鱼精低下了头，发出了轻声的啜泣声。

“我是不是很任性……”鲤鱼精抬着头，睁着湿润的眼睛问道，“我一直随着自己的喜好行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河童先生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从来不拒绝。若不是我自顾地认为狐狸先生是好人，也不会……”

青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应对。

“你这样子没有问题吗？”青年看着因为妖力枯竭无法保持人形而逐渐消散的鲤鱼精问道。

“他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鲤鱼精嘶哑着声音问道。

“封印至少一百年不会解，不过等到阴气的妖力耗尽的时候能回到原来的样子。那时阴界裂缝早已不在了，解决起妖狐来倒是简单。”青年最终想了想，还是说了宽慰的话，不过比起这俩雕像，倒是鲤鱼精的状态不容乐观。

“也好，等河童先生醒来，也许我还能再以这幅模样出现在河童先生面前吧。”鲤鱼精自嘲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身体如沙子般风化，囔囔道：“没了他，我的世界也只有一潭池水大小而已。”

夜晚过去，迎来黎明。青年启动法阵驱散了阴云，晨曦洒了下来。鲤鱼精身体前倾纵身一跃，随风飘散，只听得‘扑通’一声，一条橙黄色的锦鲤落入水中，鱼尾轻摇，将身体摆到雕像下，抖动这鱼鳍轻轻地依偎着。

青年回头望了一眼，叹息一声背上背囊，踏上了归途。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