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月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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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贺兰山下。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清冽的月光从高空中投射下来，给稀疏的林子镀上一层银白色，同时，地面上也多了一些破碎凌乱的影子。

树林边缘处是一处溪流汇聚的幽潭，潭水清澈透明，如同镜面，清晰地映出空中皎洁的明月。映月引来几条鱼儿追逐戏水，轻荡起一圈圈涟漪。

岸边不远处生着一堆篝火，燃烧的干枯树枝偶尔发出噼啪响声，惊的鱼群四散而逃，平静的潭水被一下扰乱，水面上波光粼粼，而那轮映月也被切割的支离破碎，一时间，水光、月光交融辉映，照的水潭周围如梦似幻。

许剑坐在篝火旁，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好好梳洗一番，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多了，一如三年前。

望着跳动的火苗，许剑又开始发呆。这是他在大雪谷时养成的习惯，每当天空放晴的时候，他可以在雪谷内坐上一个整天，看日出日落，星辰斗移。

“啪……”

爆裂的响声惊醒了许剑，把他拉回现实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远远离开了雪谷，暗自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一些东西。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根七孔紫竹短笛，静静地凝视。短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深紫色的竹身已经黯淡无光，上面带着一些斑驳的伤痕，仿佛是无声宣告它所经历的岁月。一个鲜红飘穗系在短笛的尾端，象征着平安吉祥。

这根紫竹短笛是他万里追凶的唯一报酬，放在了那个还没满月的婴儿襁褓里。后来他来到庐州的村庄，见到发生的一切，默默收起那只短笛，握住黑刃，沿着杀人凶手走过的路，一路向西追去。

“……哈哈哈……”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讥笑，许剑转过头，心里猛然一震，那个早已死在大雪谷的人屠和尚，竟然站在光华四溢的潭水上，提着杀生铲披着袈裟，冲着他冷笑连连。

不知为何，眼前这幕，一下勾起了许剑滔天怒火。他左手握住刀鞘，欲起身再杀人屠僧一回，火堆里突然又爆出一声闷响，把他一下惊醒，定睛再看去，水潭上根本无人，杀生铲和袈裟正安静的躺在一边。

“冥王造化诀……”许剑吐出几个字，嘴里充满苦涩。

那是他和人屠僧的最后一战，大雪谷内飘着漫天风雪，人屠和尚举着杀生铲，大笑着，像疯魔一样向他冲来。近十天的追逐厮杀，俩人皆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尤其是许剑，靠着一点点意志力勉强在支撑，仅剩的力量也只能够挥出一刀……

许剑闭上眼，脑子闪过一张张惨死的脸庞，最后定格在那个婴儿身上。人屠和尚带起的风雪，扑打在他的脸颊上，这时，他的手动了。

铮！

一道黑光闪过雪谷。

连许剑都不清楚那一刀究竟有多快，当时他也没余力去算这些，等他醒来时，人屠僧已经倒在地上，流出的鲜血冻成红色冰渣，晶莹剔透。

……

漫长的夜晚又恢复平静，只剩下篝火无力地燃烧。

可惜，这份难得的宁静，被两个不速之客扰乱。

前面是个黑衣蒙面人，背着一个包裹，双脚踏着稀疏的树尖，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后面紧追一个手持七星剑的年轻男子。

似乎是被追的厌烦了，黑衣人落在空地上，取出虎头双钩，冷嘲道，“宋云，莫以为你赢了顾远，就自认为天下无人！”

被称作宋云的年轻男子持剑而立，冷冷说道，“交出布防图，饶你不死。”

“去和阎王爷要吧！”黑衣人挥动虎头钩迎上宋云。

霎时间，二人激斗在一起，剑光、勾影在月光下争相交辉。

与剑法不同，双钩向来歹毒，而且黑衣人专挑要害下手，夜色昏暗，宋云还需分神防备暗器，手脚有些施展不开。就在二人交手百招后，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黑衣人心中一沉，宋云知道援兵将至，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嗖，嗖，嗖…”

三道子母镖发出破空声，直奔宋云面门，二人距离太近，此时闪身已然不及，好在宋云有所提防，使了一招铁板桥，足如铸铁，身子向后猛地倾倒，身挺似板。同时，手中七星宝剑拄地，强压成一道弧形，后借助反弹之力，在空中持剑飞旋。

这一招乃是藏剑山庄十二杀剑第十式，最讲究出其不意，庄主九剑摘星云横山当年就靠这招打败乾教三长老，赢得赫赫威名。

“来的好！”黑衣人内心兴奋，大喝一声，纵身一跃，将左手虎头钩当做暗器率先激射，同时食指暗中聚力，一层冰霜渐渐浮现——寒冰指！

关键时刻，二人不敢藏拙，都使出拿手招式，两道身影在空中错身而过，落地时，已是二十丈开外。

突然，宋云单膝倒地，他的左肩被寒冰指洞穿，伤口附近结了一层霜白。黑衣人眼中充满讥讽，刚想开口，忽然发觉背后一轻，背负的包裹消失不见，心中大骇，抬头望去，正被宋云抓在手中。

此次乃杨护法亲自布置的任务，倘若完成不了，下场可想而知，黑衣人心中冒着寒意，右脚微微移步，猛地向前冲去。

宋云顾不得疼痛，横剑身前，使了一招截江断浪，此乃藏剑山庄基础剑招，最注重防守，练到炉火纯青时，可水泼不进。但是，接下来的争斗和他想的不一样，黑衣人一击而退，消失在身前。他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破空声，想起大魔头毛东山的成名绝技——无相挪移，暗道不妙，身体向前猛地窜出，同时把包裹甩向火堆。

就是烧毁此图，也不能让黑衣人得到，宋云心想。至于火堆旁的那人是敌是友，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只盼着袁师叔早些赶来！

黑衣人心中大怒，无相挪移本是他偷学所得，平时根本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如果让四长老知晓，必定饶不了自己。如今首尾不能相顾，权衡一番，决定先拿回布防图，再杀宋云灭口。毕竟……落在毛东山的手中，大不了一死，若是落在杨泽手中，想死都难！

“兄台，这是灵州阴山五城的军事布防图，万万不能让此人拿走！”宋云急喊道。

对于突然丟来的包裹，许剑伸手接过，像丟垃圾一样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