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砧板、刀俎、鱼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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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整，偌大校园里数千学生才全部离开，鼎沸人声过去后留下的余波里，一首“故国有明”轻轻展开。

起初是悄悄的乐鸣，一声、一声，来回鼓奏，猛然间，这气势就浩大了起来，像是北方那座千年古城，万年帝都中的紫禁城，随着庞然巨钟的敲击变幻节奏，跌宕起伏……

恍惚间，一座座五色琉璃雕饰、红墙朱瓦、金碧辉煌的俨然大殿，仿佛出现在这相隔万里的沿海都市上空，继有天都之威。

这首将饱经沧桑却依然辉煌无比的大明气度诠释到登峰造极的音乐，却出自三名华裔日本人之手，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坐在酒店后厨的小凳子上，赵缦缨撇撇嘴，手里的刮刀一下下地蹭着池子里还在抽搐的草鱼。

鸣岐里播放的音乐，真的是声势浩大，吵到足能让她这个在酒店后厨里打零工的学生妹感觉脑壳疼。

“小赵，鱼处理好没有？”

这会儿赵缦缨身穿白衣白裤，身上系着一件黑色塑胶制作的围裙，大辫子还缠在脖子上面，戴着口罩。

门口走进一个肥腻的中年男人，和赵缦缨穿的差不多，只是衣服大了不只一号，简直和500毫升的纯净水与1400毫升的纯净水之间的差距一样。

他是主厨，也是赵缦缨名义上的上司。

赵缦缨手里的刮刀飞速搓动，麻利地清除着鱼皮上一块块的鳞片，头也不抬道：“周师傅，马上就好，快了、快了。”

周厨子绿豆大小的眼睛满意地眯了眯，赞道：“你这手脚可比上一个麻利多了，只可惜不是全职工，不错，加油干啊。这条鱼清理好以后送到内厨，待会有一批新鱼运过来，你去接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柜子下的推车。

“力气小点儿不要紧，这里有推车。”

赵缦缨点点头，欣然接受了周胖子的夸赞。只是，当她听到那句“待会有新鱼送过来”时，却微微勾动了一下嘴角。

主厨又站着看了会儿赵缦缨处理食材，才腆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条鱼收拾的差不多了，浑身上下的鱼鳞都被清除的一干二净，开膛破肚，腹中的内脏、腥线、鱼鳃都被剜出来，扔在一边的垃圾桶里。

其实赵缦缨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的，鱼泡、鱼肚可都还能吃啊，要不是碍于规定，她倒是想收拾一下带回家里，亲自炮制一番绝对会很美味。

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这些……

手里的鱼忽然狠狠一抽，赵缦缨有些猝不及防，被惊了一下，把它落到了地上。

半死不活的鱼在湿漉漉的瓷砖地板上扑腾了几下，还沾上了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鱼鳞和血水，才渐渐平静下来。

赵缦缨看着它，待到动静小了，才弯下腰，用刮刀在脑门上砸了几下。“死透了没有？”

大概是真的死透了。这条鱼脑门上又被刮刀凿了两个口子，彻底了无声息。

她这才放下心，把鱼抓起来，扔进水池里清洗。

血水是要不得的，鱼鳞也是，必须清理干净了再送进去，否则还不知道那个大厨会怎么生气呢。

前一任在交班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这个死胖子和老板是亲戚，扣工资的绝活一等一的拿手，要不是肥肉限制了他的某些功能，估计连自己本身都会被觊觎。

别看姓周的和和气气的，刚才盯着自己看的时候，自己可是分明感受到两道目光在乱瞄。

这是女生的直觉。

把洗干净的鱼从水里拾起，赵缦缨又“啪”的一声甩在案板上。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拎起一边架子里插着的厨刀，她手腕翻转，在鱼肉上飞快地划开几刀，切出一条条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