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曲高和寡（2/2）

纪卿年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她虽然换上了一身肥大的衣袍来掩饰自己的体态，可是她那纤细莹白的手臂却经常抬起来，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闭月本就心思玲珑，能够看破她的正身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纪卿年有些庆幸地拍了拍酥胸，幸好只有闭月一人看出了她的身份，若是让皇宫里的耳目知道了，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禀告皇上，到时候她跟明隐擅自出宫的事情可就暴露了，皇上知道后少不了要责罚他们一番。

闭月看出了纪卿年有些心事，当下也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想了想，而后轻声说道：“纪小姐可别岔开话题啊，奴家在邀你合奏琴曲呢，你考虑的如何了。”

纪卿年这一次倒是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既然闭月小姐有这番闲情雅致，那我这等俗人也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说完之后，纪卿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我的琴艺不精，闭月姑娘到时候可别嫌弃啊。”

闭月闻言，连连摆手，谦逊地摇头说道：“奴家一向笨手笨脚的，学了那么久的琴也弹不出什么花样来，纪小姐到时候不要笑话奴家就好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断说着贬低自己抬高对方的话语，听得一旁的明隐直翻白眼，心中不耐烦极了。

两女款款走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古琴边儿，随后一前一后地盘膝坐了下去，纷纷抬起藕臂，将素手抚上了琴弦，深一下浅一下地拨动了起来。

婉转清脆的琴声从两人身前的古琴上缓缓传出，明隐听到之后，赶紧收起了脸上的散漫之态，正襟危坐起来，竖起两只耳朵仔仔细细地倾听着。

“昔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

闭月微微张嘴，婉转缠绵的歌声便伴随着琴音在房间里袅袅升腾，宛如山间的泉水激荡在青石之上，闻之让人心驰神往。

纪卿年见状也不甘示弱，她骤然加快了手指拨动琴弦的速度，可是节奏却依旧有条不紊，不同于闭月的琴声缠绵悱恻，纪卿年的琴声显得更加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简直像是行军打仗之时所奏响的战歌。

与此同时，她高声唱道：“生年不满百，瀚海一蹉跎，自古知音少，何觅赏花人？”

她的声音落下之后，琴音却依旧不停歇，兀自在指尖流淌，在偌大的雅舍之中回荡，绕梁不绝。

明隐听得聚精会神，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对眼珠子都快要跳出眼眶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纪卿年弹起琴来会是这般慷慨激昂，锋芒毕露，这哪里是什么高山流水遇知音啊，这铿锵有力的曲调完全就像是伯牙和子期喝多了，正相拥在一起热舞呢。

不仅明隐惊讶非常，那正在奏着高山流水的闭月也吃惊的一塌糊涂，甚至连自己的心境都受到了一丝影响，拨动琴弦的芊芊手指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滞涩，琴音也有了一些瑕疵。

闭月发现自己出了错后，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喟然一叹，随后便抬起头来朝着纪卿年望去，见到后者正全神贯注的弹着琴，她就闭上眼睛静静地倾听了起来。

在经历了慷慨激昂之后，纪卿年的琴音又再次变得婉转悠然起来，如同潺潺溪水淌过山间，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眉宇都舒展开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纪卿年拨动琴弦的动作逐渐慢了起来，琴音也变得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她松开琴弦，长身而起，冲着明隐和闭月微微躬身，轻笑着说道：“许久未曾接触古琴了，弹奏之时难免有些生疏，让你们见笑了。”

明隐闻言赶紧使劲摇头，脑袋摆的跟个破浪鼓似的，他朗声大笑，赞不绝口地说道：“阿年你的琴技就跟你的医术一样贯古绝今，而今琴音虽已杳然无踪，可是我的脑海里却依旧还残留着高山流水的画面，犹有余音绕耳。”

闭月同样冲着纪卿年施了一礼，神色郑重地开口说道：“高山流水一直被称作千古绝响，很多人都觉得这曲子的格调太高，正所谓曲高和寡，如此一来能够真正将其真意演奏出来的人便少之又少了，到了而今更是凤毛麟角。”

说道这里她忽然一笑，拢了拢耳后的青丝，继续道：“没想到纪小姐的琴技妙到毫巅，竟然能够以自己的方式演绎此曲，着实让奴家大开眼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纪卿年莞尔一笑，端起一旁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谦逊地摇头说道：“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闭月小姐便不要取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