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旧病复发（下）（2/2）

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魂魄失控几乎就是卢凝月的童年阴影，时隔三年多后再度复发，对她的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创伤，脸色苍白可能是魂魄对肉体的影响，但她衣袖上的湿痕却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她的内心，开门之前卢凝月抹掉了眼泪，却逃不过叶修的眼睛，只不过让叶修感到奇怪的是，卢凝月似乎真的是在怕他会因为某件事而生气。

在叶修的眼神问询下，卢凝月抽了抽鼻子，嗫嚅了半天才小声道：“我不想……帮何小九……”

叶修再度愣住，掀起卢凝月旧病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他可以看清卢凝月脸上泛起的晕红，她也意识到自己脸上在发烧，想把头埋得更低一些，但叶修紧抓她的手，她也不可能做出趴在地上之类的举动，只能期寄自己的头发有把发红的脸颊和耳根遮住。

叶修陷入沉默，如果说之前还不知道问题所在，那么现在他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是一种经验之谈，往往这个时候都是因为叶修自己的缘故让别人难办的。

卢凝月说出这话的时候基本上是将她的决定做了定性，但是并不是说她的内心没有愧疚，在没有说出这个想法并加以确认的时候，她一直默默地与自我抗争着，而叶修一直没有发觉。

叶修轻声说：“你可以直接拒绝的。”

“但是……”但是她拒绝不了叶修，叶修有意帮助何小九，所以她才答应帮忙，但是她自己并不想帮何小九，在答应之后反而陷入了自我厌弃和自我烦扰之中，压力逐步积累直到旧病复发。

卢凝月焦虑的必然还有他对何小九的在意，叶修是明白的，只是没想到会把她推回到曾经的阴影之中，若是如此，自己曾经默许的诺言就根本没能实现，他就是亏欠卢凝月的，她帮他稳定了伤残动荡的魂魄，他却成了她的魂魄动荡的元凶，真是可笑，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卢凝月没说，叶修却是懂了，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又在脑海中一个一个否决自己想要做出的决定，记忆中的教训还在提醒他一走了之不是斩断与其他人缘分的最佳手段，如此选择的话往往会起到他不想看到的反效果，但他每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却也总是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因为她们真正想要的，他给不了。

实际上，对叶修来说，帮助他人，是在谋求两种需要——做了自认为的正义之事的满足感，以及肌肤之亲带来的心灵上的慰藉，一个是信念的支撑，一个是精神的满足。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所以并不觉得自己的帮助是无私的伟大的，值得别人感激歌颂的，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抱着目的来的。

只是命运总会跟他作对，那些他帮过的人往往不得善终，总会因为叶修的冷淡变得焦虑，或者因为过于依赖叶修，过于在意叶修的看法而患得患失，到头来还会做出一些相当愚蠢的决定。

他有逃跑的意思，所以卢凝月才紧抓他的手不放吧？曾经也有过那么多人这样握住过他的手，只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和他人搭上关系的好？

不，他不能逃跑，不然只会失去的更多，但是他真的无法给予更多了。

卢凝月听不见叶修的心声，但卢凝月却知道自己让叶修为难了，下意识地攥住衣角，想说点什么不让叶修为此劳神，这本是她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不禁更加埋怨自己干嘛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反而自己在那纠结懊恼。

叶修却也明白卢凝月的心态变化，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就好了，从自身想法出发，再根据需要，受大众接受的规则约束一二。”他顿了一下，还是把关键的话说了出来，“以后不要因为在意我的看法反而做出自己不喜的选择，好吗？”

卢凝月呆呆地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却也因为话说开了而放松下来。

“出去吧，这里有点冷，对身体不好的。”叶修起身，同时扶起卢凝月。

卢凝月凝视着叶修的脸，叶修的背后是门外透进来的光，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显得特别美好。

星光般的缘线在自己与叶修之间相连，虽然看似很美好，但是卢凝月却无端地感受到了恐惧，她只有握紧叶修的手，却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不知道自己说出口之后自己与他的缘线是否会断开。

就这样就好。

就这样就好……

“开始了吗？”黑域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开始有了变化，亘古不变的世界中隐现微亮的光华，明心教教主叶罗抬起眼皮看着身边发生的变化，枯寂的心中又一次起了波澜，一出口就化作悠长的叹息，像是要吐尽千年来沉淀的寂寞，“千年之期终于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