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家里陪着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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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家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老先生不在了。三儿打量了一下屋子，觉得心里有点空荡，不禁咂嘴自语道：“死老头，一天到晚就说死，死，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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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从大柜上的梳妆盒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走到桌边，在三儿身边坐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死了好，不打针睡不着，疼，生不如死。”三儿点点头。老太太把信封推给三儿：“这个你收了。”三儿接过信封，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钱，疑惑地问：“给我的？”老太太说：“别人送的情。学校会计递给我的，说总共收了两千多块钱，请客花一千多。城里请客的钱学校给了。加上抚恤金，还有一千六百多，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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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一天划得来。”三儿笑笑，“我买地了知道吗？花十一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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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点头道：“你说了。”三儿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是大老板了，忙活那么长时间，你就给这点钱哪？”老太太看着三儿笑。三儿把信封推给老太太：“收好了。别人送情到时还要还的。”老太太摇摇头。三儿说：“那就存着，花钱的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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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了。”老太太又摇摇头，“我有工资，管自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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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叹了口气：“怎么能没事呢？人跟车一样，用久了就会出毛病，得拆下来大修，加点机油就好用了。”老太太说：“有毛病也不治了，死了去陪他。”三儿翻眼道：“老太太你放心，我答应过老先生，会照顾你的，不会食言而肥。一个人在活不方便，冷锅冷灶的，我妈喜欢热闹，在家也什么没事，搬我那儿过去，给我妈做个伴。”老太太想了一下，坚决地摇摇头。三儿劝道：“我们家房间多，你一个人住个房间，也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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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家里呆着，哪也不去，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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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了，死了就了了，还陪个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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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带到清水，不会扔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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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管呢，在骨灰盒里呆着，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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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他，”老太太拉住三儿手，“陪着他。哪天闲了，把老行生像拿去放大一下，做个像框，放房间里挂着。我看别人家也这样。回头我找找，看哪张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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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我还忘了。”三儿点点头，“一会儿就找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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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最好的照片是八六年开始办身份证的时候拍的，那是老先生前最后一次照相。那年老先生六十二岁，退休一年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特别精神。那年冬天，老先生病了。历经十年的病疼折磨，到病死的时候，老先生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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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好，”老太太把照片和底片递给三儿，“再不会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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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感慨端祥着老先生的遗容。老先生和老太太举案齐眉凡五十载，日子是清贫寡淡了些，但却幸福安逸。三儿也想过这种日子，和秋子一起，像小时候、父亲死之前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但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环境变了，心思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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