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2/2）

我们刚一打完，东南方向传来枪声，鬼子的那个机枪小组一下子被火力包围了，四面八方的子弹都射向他们，那几个鬼子举枪还击，然而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纷纷从房顶跳了下去，重机枪也不要了。我心里一喜，说道：“看到没，就这么打！”

那俩小子也很开心，脸上笑的像一朵似的。

“长官，我看小鬼子今天打不下县城！”丁思林开心的说道。

我被他们俩的情绪带动的也稍微明朗起来一点，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其实我心里是非常着急的，因为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到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鬼子一般不会在夜里发起进攻，在不熟悉的环境，夜战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只要能熬过今晚，明天就会好过很多，如果11师的速度快的话，前锋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这里，现在就怕他们在路上遭遇敌人的阻击，那就很难说了。

我们在屋顶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没有发现日军的动向，我们本以为日军暂停攻击了，可是当我们听到呼啸而至的炮弹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为什么没有日军来攻击我们。

第一批炮弹下雨一般飞来，我们没有丝毫准备，幸运的是并没有炮弹落在我们周围，但是远处爆炸腾起的近十米高的烟柱和那惊雷一般的声音，着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和丁思林江上青两人从房顶爬下来，在祠堂里到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然而这个祠堂就是非常简单，压根没有什么能躲的地方，最后我们三个找到一间地窖，三个人就躲在阴冷潮湿的地窖里。

日军的炮兵像在做展览一般，各种口径的炮弹如雨点般落在我们头顶，一开始地窖还能承受的住，但是很快就摇摇欲坠，我们像老鼠一般，在地窖里又挖了一个横向的放炮洞，用木头支撑住，才勉强能承受的住日军的炮击。但是日军的炮弹实在太厉害，我们躲在地下，都觉得内脏被震的疼，我们的耳朵和鼻子都被震出血来。

炮击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我的耳朵几乎完全听不见声音，我能看见丁思林在我耳边扯着喉咙嘶吼，但是就是听不见声音，耳朵里只有耳鸣。过了近10分钟，我的耳朵才慢慢恢复听觉，但是也是微弱的声音，然后声音慢慢变大，我才能听见。

“长官！外面。。。外面啥都没了！”江上青趴在地窖口往外看，地窖被震塌了半边，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

我爬上梯子一看，顿时愣住了，外面如同地震一般，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倒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好多地方燃起熊熊大火，黑烟漫布着整座县城，视线能看见的地方，没有一处好的，空气里弥漫着稍微散尽的硝烟和漫天的灰尘。刚才我们呆着的那座祠堂，已经被炸塌了半边，一人粗的木柱被拦腰炸断，整个祠堂都在燃烧，火光冲天。

“我操。。。。。。”江上青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别说他，就连我都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办？”丁思林看着我，一脸的恐惧。

我其实浑身都在颤抖，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想办法，但是脑袋好像锈死了一般，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鬼。。。鬼子！”江上青用手指着远处，我们看过去，只见远处的膏药旗已经被插了起来，在太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撤。。。撤到医院去！”我对着他们俩大叫。

然而他们俩就像魔怔了一样，楞在原地动也不动，我上去一人抽了一个嘴巴，他们才反应过来。

由于建筑物都被炸毁，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县医院，县医院是一幢三层楼的法式建筑，钢筋混凝土建造的非常坚固，外墙已经被炮弹炸的露出了里面手指粗细的钢筋，所有的窗户都被炸烂，表面都是黑色的爆炸痕迹，但是看起来仍然十分牢固。我们冲进县医院，里面聚集了不少士兵，或多或少的都有伤，没有一个像人的，地上还躺了许多士兵，大多数都缺胳膊断腿，还有被烧焦的一具具黑色的尸体，惨不忍睹。

士兵们各个面如死灰，我在人群中寻找着李营长的身影，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他人，拉过来两个士兵都说没看见。我心里一沉，难道他牺牲了？然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不敢确定。看着一片狼藉的医院，我也是束手无策，但是总得想点办法，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大家听着，所有的军官，到我这里来集合！”我对着人群大叫，然而人群一点反应都没，过了半天才有两个人站出来，是两个少尉。

“你们两个，统计一下现在能战斗的还有多少人，把尸体都抬到外面去，统计一下武器和弹药，动作要快，鬼子很快就打过来了！”我对着那两个少尉说道，其中一个少尉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半天，最后问了句：“长官，我们还打？”他这句话问的我心里一抖，其实我心里现在非常矛盾，我的承受力也已经到极限了，全凭一口气顶着，这口气一旦泄了，那我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妈的，打！怎么不打！小鬼子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几个鬼子垫背，再问这种问题，老子毙了你！赶紧去准备！”我提了一口气，对着那个少尉大骂道。其实这完全是装腔作势，故意演出来的，这种时候，如果我有丝毫的犹豫，那士气一下子就散了，怎么聚都聚不起来的。

那两个少尉开始指挥士兵们整理医院，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一碰到凳子，眼皮就要耷拉下来，我赶紧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睡着了。

“王连长！”有人喊了我一声，我抬头一看，是那个帮我包扎的医生，递给我一杯东西。“喝了它，提提神。”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是什么？”我闻到一股强烈的酒精味道。“医用酒精兑水，敢喝吗？”

“操！”我一仰脖子，一口就下了肚，顿时感觉从喉咙到胃里一下子燃烧了起来，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意识也开始清醒，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我把那杯子还给那医生，那医生转头离开了，这个人话很少，一脸冷俊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在我们整理医院的时候，陆续又有十几个士兵来到医院，最后统计下来，我们一共还剩32个人，两支捷克式，和一些步枪以及一挺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两支捷克式加起来只有300余发子弹，步枪弹平均每人还剩40发，那挺九二式到是子弹充足，它被缴获的时候，一发都没打，我也不知道那些士兵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带着到处跑的。

我把轻重机枪安排在三楼，防守三个方向，剩下的一个方向用五个步枪手代替，剩下的人平均分配在一楼和二楼，一楼的大门用尸体和沙袋堵死，做最后的抵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淞沪会战时的谢晋元，当初他带着半个营的人死守四行仓库的时候，估计也是这样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