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间恰七夕（2/2）

“我也在想呢，想这人世间的仓促，想绾绾，全都是绾绾。”他转盼着目光，待她微微侧回，他便吻上了她的眉心。这桃妆髻本就挽的松，青丝飘缱，羽冠轻垂，更柔甚流水，二人交睫未语，至情何胜。

草际鸣蛩，梧桐闻铃，不觉夜深，不觉新凉如水。

天上分金镜，月在隔帘，悄探人间，颦眉黛，不觉万事，冥冥悠悠。

玉阶生露，四下里的宫人都走开了。两人执手而下，下到宫阶底时，绾绾忽地就跑入了庭中。她身上披着石竹红斗篷，里面已换上绛罗绣玫衫，紫金流夜裙；长发也尽散着，只编结着两根辉月飞银练。琼楼霄汉，天地玲珑，她痴声如梦地笑着，流萤飞来，点点着衣。

此情甚美，怕天也妒。赵祯竟有些着慌，慌张而惊喜。

二人执手辗转着，转过了结莹彩的乞巧楼，绾绾牵过一方彩幔，然后思绪侧侧地，凝住了这空中。

“绾绾。”他唤着，一下就将她拥入了怀中。

“直到那一天。”望着天上星汉皎皎，神光离合，她思索着岁月的永无尽头。

——“直到那一天，未必与君绝。”

“什么？”赵祯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

“我说，我永远不要走，永远不要离开你，就算不是在此生，也不要。”她说的动情而任性，泪水在眼中化开了，汩汩地，就映湿了他的心间。

“绾，绾。”他亦只知唤着她，来同这万世的传说旋抗着。

风生绵绵意，牵袂荡空中。若忽然将徙倚，徒生盘桓怅不去。

酒炙已凉，瓜褪彩，化生摩诃罗佛眉宇昂昂。二人相拥着，琼光飞度玉寰中，谁也没想着要向那空中祈愿。

牛郎织女何及他们相惜相爱，红丝结缕还怕这宿缘有期呢。

“绾绾会老么？”他不禁问道，不是忧惧，是真的有些疑惑。

“不愿老。”她贴恋着，徜徉在他的温度里，愿此生不老，此情不老。

“可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啊。”他宠溺地笑着，这不过是句戏语，老者沧桑，不泯不渝者，以故如新。

星河愈灿，月度中天，琉璃镜中，恍惚天外，不知这夜可有尽头？

更漏又响过了数声，晴柔与碧漪她们方打着水晶灯笼踏波归来，一面走，还一面笑语着玉宸宫中幼忻公主穿针未过，懵懂发愿的乐事。这笑声一阵一阵地，起伏在这漓澈窅窅的夜中，轻罗扇，天阶水，拜无忧。

还有夕殿萤飞思悄然，梦里埙音若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