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悔俗世衷肠（2/2）

当初的帝王心术、利益相关……都在这三十年的一场梦里化为了虚无，他所拥有的权利再怎么强大，也终究逃不脱人的范畴。知道的再多，也无力挽回某些既定的结局。

紫色身影的周围泛起了乳白色的雾气，薄雾朦胧中，空然的嘴唇嗡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清晰看到紫色身影对他点了点头。其实，他想要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后代不至于成为历史中的尘埃，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就已经很足够了，至于富贵荣华，还有什么，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呢？

而那紫色身影，他相信，那是一位真正的神，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确信。作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他的果决让他在第一时间就选择无条件配合那紫色身影，于是，他忍痛成为了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一个不合格的父亲，甚至是一个不合格的爷爷。

此生繁华如烟花一刹，命运的契书上，是他亲手画下的押。

可他的选择，却让多年之后解开记忆禁锢的君芷璃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她不明白，那般聪睿的爷爷为何会轻易答应师父那荒唐的要求，只是因为那一句“十年佛性，且换浮生”吗？

空然知道，自己落发出家三十年在外人看来着实是荒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很多时候，尤其是牵涉到感情的时候，是根本就不能凭借理性的，在这种情况下，内心深处的感应是要比理性的决定性要强大的多的。其实原因很简单，他赌不起，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赌不起的。

为了蒙蔽天机，他从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那紫衣人，更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一切了。

空然因为羁绊，紫衣人因为执念。

空然最后的意识也开始消湮，若是，还有轮回，将不为人活，不为神活，不为命运牵扯，不为羁绊束缚……只为了，自己。

白雾散了，紫色身影渐渐清晰，他那洁白如玉手中静静躺着一枚舍利子。“原来，在这世上，真的是有一份情是可以超脱生命的。老和尚，你放心，玄玖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他那绝美似妖孽的脸上出奇的没有了那游戏人间的笑意，老和尚的行为还是太让他震撼了，这是真正的善，让他也不得不敬佩的善。

玄玖喃喃道：“如果轮回可安，那我便赠予你一场轮回又有何妨？”

玄玖痴痴地看着手中的舍利子，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整个甲子的岁月里，空然有三十年在红尘中炼心，另外三十年，全都用来凝练心中的情。

他本是没有轮回的，可凤陌遥却强行用彼岸花为他辟开了轮回之门，朔月星空前所未有过的第七道轮回。当年的菩提子，现在，已差不多成熟了。

“明明不是人，为什么也会被世俗牵累？”

“老和尚，你怎么就甘心踏上命运为你既定的轨道呢？”

“是为了那缥缈到虚无的再一次轮回么？”

“还是说，你已经满足了？”

“我不懂，或许我永远也不需要懂。毕竟，我不是人啊！而且，我也永不可能成为人。人的思维，总是那么令我难以理解。”

“我只需要完成他的心愿就好了，其它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依旧是我，朔月星空的天之逆子。”

“老和尚，再见了。”

“希望下一次相见，你能够告诉我答案。”

玄玖的左掌静静地托着那枚舍利子，右手在一旁不停的律动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被不断从舍利子中抽取出来。舍利子渐渐变了模样，乳白色的壳内似有氤氲紫气在流转，摄人心魄。

这个过程是——舍利化菩提。

而那些黑色雾气缓缓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空然出家之前的模样，那时的他风流倜傥，名为君千隐。玄玖轻轻舒了一口气，右手一抹紫光点向君芷璃的眉心，左手将菩提子送入到了她的识海之中，看着那个人色雾气凝成的人影，轻声说道：“走吧，进去她的梦里。”黑五缓缓深入了军之力的身体，玄玖看了一眼头顶的三生叶，伸手摘下了一片叶子，闪身间消失在了树下。

所谓的菩提树下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的“菩提”二字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