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1）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共产党、国民党谁好谁坏？水落石出，冷如铁彻底明白了。为了感谢过江龙，冷如铁请过江龙参加全家宴会。冷如铁正式宣布：跟共产党去抗日救国。经过商议，微山湖易守难攻，作为抗日的一块根据地；请求过江龙留下给他当党代表，当然得请求上级党组织的决定。夜间，山寨的人都熟睡了。鸡不叫，狗不咬，鸦雀无声，屋里黑咕隆咚的，使人闷得慌。冷如铁躺在炕上，翻来复去，两眼瞪溜圆，望着“房箔”，怎么也睡不着。蟋蟀唧唧地叫着，更使他心烦意乱，他一袋接一袋地抽黄烟，好容易盼到天明，冷如铁爬起来，用毛巾擦把脸就对夫人说话了：“我昨晚儿想好了，跟你说几句话。趁你还不算太老，自讨方便吧！”

苏夫人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哪来的话呀？没听明白……”冷如铁说：“真窝火呀，我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是呀，冷如铁自幼闯荡江湖，马上马下，处处受人尊敬。当年，连结拜兄弟罗英及刁得彪等都敬他三分。哪受过这种委屈，哪受过这样的污辱？“刁得彪骑在俺脖颈上屙屎，受不了！受不了！”冷如铁气得呼嘎呼嘎像拉风匣，双手扶着椅子一使劲，掰成两半。“我今天进城杀死这个害人魔王！”冷如铁为什么决心要杀刁得彪呢？他想了一宿，有五条原因：第一，刁得彪干尽祸国殃民的坏事，双手沾满人民的鲜血；第二，刁得彪杀害了他亲密朋友耿仨，要报仇雪恨；第三，刁得彪要霸占心爱女儿，非杀不平心头恨；第四，刁得彪是镇压抗日军民的刽子手，这是祸根，非杀不可；第五，杀了刁得彪，作为跟共产党抗日的见面礼。

苏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可是问他：“你单枪匹马，人家人多势众，后果如何？”冷如铁两道又浓又黑的眉毛拧成个疙瘩说：“我想过，豁不出小肥猪，套不住白眼儿狼！只要杀了刁得彪，为民除害，俺冷四爷碎尸万段也值得！”苏夫人用白纱手帕擦着眼角泪痕，冷如铁一看心软了，可他要杀大特务的意志没有动摇：“媛媛，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不该光想自己小家庭。”他挨着苏夫人坐下道：“我知道，他有一群特务，还有护卫兵，进去容易，打死他也容易，出来难。可是我会见机行事，不会有什么大闪错。你真不让我去，我的脾气你知道，我会憋屈死的！”

苏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向来说到作到，拦也是没用的：“好吧！你还有什么嘱咐的没有？”冷如铁想了想说：“两手打算吧！你先掌管弟兄们。我要能活着回来，咱就随共产党打日本儿去；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反扎罗裙改嫁，我不抱怨。可有一条，你得把山寨的财产分给弟兄们一半，让大家各自去找出路。你拿一半财产，带云凤丫头到乡下姑母家去。记住，云凤丫头十九岁的人了，给找个婆家，要门当户对，年貌相当。但不要找有财有势的人家。记住，一定记住！”

苏夫人不但没掉泪，反而面带笑容地说：“云凤她爸，先不要讲这些，我想只要有决心，一定能杀掉大特务，安全回来！放心。你走后，这座山寨我能支撑得住。等你胜利归来，领二百名弟兄跟共产党去抗日。”冷如铁说：“万一我回不来呢？”苏夫人说：“假设你回不来，我也要把这二百名弟兄带好，跟共产党一起去，为你报仇！”“好！好！好！我放心了。”冷如铁喊声：“云凤！”苏云凤还在院中练功，听爸爸喊，进了屋，便问道：“爸爸，什么事？”

冷如铁说：“把马备上，把枪给我拿来。”“你干啥去？”“去杀大特务刁得彪！”“爸爸，我也去。”冷如铁说：“一个女孩子，干啥去？这不是去游山逛景，是和敌人拚命！”“秤砣虽小压千斤，胡椒粒小辣人心；我看爸爸你是目中无人！原先，你说过江龙还小呢，怎么样？”冷如铁白了云凤一眼：“丫头这两片嘴总是像刀子似的。”“是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云凤姑娘的嘴十分厉害，她把嘴一撅道：“你说女孩子不行，没用，你让我练武、学枪干啥？”“这个，这个，这个……”让姑娘给爸爸问卡壳儿了。云凤又撒娇地抱住四爷胳膊道：“爸爸，你让我去经经风雨，见见世面，练达练达。嗯，好爸爸！”

冷如铁说：“女孩子出门不方便。”云凤姑娘到里屋不大一会儿功夫走出来，站在父母面前。她头戴巴拿马草帽，身穿蓝大褂，腰别双枪，好像一位威武、漂亮的小伙子。冷如铁一看哈哈大笑。笑可是笑，他两眼盯着夫人，要看夫人的意见才能表态。苏夫人给说情了：“你就让她去吧。一辈子不出马，总是小驹，爷俩遇事还能商量商量。”冷如铁知道云凤虽是个小姑娘，可是伶俐、勇敢，道道多，只是这么一棵独根苗儿，舍不得让她去，可到这种地步，便也只好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