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满身艳红非富贵，只是一朵陌上花（上）（1/2）

“娘，我好怕。”

女童抬起脸，双眼泪汪汪地看向抱着她的女人。

“小花乖，爹回来救我们的，再忍忍，好吗？”

女人爱抚着女童，但是，谁又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嗯。”

女童将脸埋在女人的胸中，她现在感觉很冷。只有紧紧依偎在女人的怀中，她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

已经两天了，那燕国的的部队在这个镇子里不停地屠杀着，将这个原本宁静祥和的溪边小镇摧残地面目全非——男人，女人，不管老少——碎裂的身体在街道上被随意丢弃，湿哒哒的鲜血顺着石砖间的缝隙流入了街道边的排水道，就像那些从茅房流出的粪水一样。

“去那边看一下，还有没有楚贼！！”

“是！！”

身着黑色轻甲的士兵再次分散开来，搜寻藏匿起来的镇民，皮靴与地面碰撞的生气响起在血迹斑斑的巷子中。

。。。

“娘，我饿了。”

女童虚弱地抬起头，疲惫地看着女人，眼中的光彩越来越黯淡。

“小花乖，你爹一定会来的，带着你最喜欢的团子，现在先忍一忍，好吗？”

女人抚摸着女童的头，让她不要发出声响——她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的心跳愈发的强烈，丝丝冷汗顺着她瘦削的面颊留下。

“好像只剩这里还没有搜索了，你去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地窖之类的东西！”

从女人的头顶传来士兵的说话声，让她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女童。

“听我说，小花，娘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

女人将她那已经干裂的嘴唇凑到了女童的耳边，轻轻呢喃着。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女童的父亲，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连边境地区的这个清泉镇都遭到了如此袭击，更何况是那边疆军呢。

“嗯。”

女童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她本来就十分乖巧还是饿的已经没有力气了，蜷缩起身体一声不吭地看着女人站起身来。

女人将女童放到了角落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女童，眼神中充满着心疼与自责，双手颤巍巍地从已经空空如也的米缸中抽出了一把布满着黑色锈迹的刀。

数年以来战争不断，国家已经将所有的粮食征集走了，女人听说连丹阳城都有人食不果腹，更何况是他们这边疆战地——但是，他们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因为他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胜利，哪怕还是需要一些牺牲。

女人咬紧了牙关，将举起手中的刀向腕上划去。然而，因为这么长时间的饥饿，她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出来了，只有一小股浓稠的血液从伤口中缓缓流出。女人将流着血手腕凑到了女童的嘴前。已经饿得神志不清的女童感受到那湿热的触感，下意识舔了一口。女童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知道那是她需要的东西，像是以前她才刚刚出生的时候一直视为珍宝的的东西，尝起来是那么的香甜，于是便不住地吮吸了起来。

女人看着女童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终于是放心地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显得是那么的疲惫。

“噗通！”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这宁静的一刻，女人慌慌张张地用秸秆将女童的身体遮掩住，提着那锈迹斑斑的刀一摇一晃地向那地窖的入口走去。

“没想到这里还有地窖，兄弟们进去搜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存活着的楚贼！！”

三个身着黑色轻甲的男人跳入了地窖之中，跳到了颤巍巍的女人面前。

“哼，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楚国的婊子——对了，二壶，你刚才是不是还没有杀过楚贼，这里这里这个就交给你了！”

为首的高大男人向身后那有些佝偻的瘦子说道，并向一旁让了让。他们每个人都深深地憎恨着这楚国，憎恨着那让他们妻离子散的楚军，也憎恨着并羡慕着生在这样强大国家里的人们——当然，他们也恐惧着，恐惧着这犹如强大雄狮般的国家——但，他们肯定不会害怕他们面前这手无寸铁的女人。那佝偻的瘦男子盯着他面前虚弱不堪的女人，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抽出腰间的刀向她慢慢逼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杀了那么多乡亲，究竟有什么意义？”

女人抬起头直视着那凶神恶煞的佝偻男子，深深凹陷的眼睑中流出发黄的泪珠。

“哈哈哈！！！！你们楚国害的我们燕国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痛苦不堪，你们知道吗？你这个该死的楚国婊子还在这里跟我大言不惭？”

那佝偻的男子抓住女人的衣襟，将她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那。。。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屠杀老弱妇孺之事，而你们呢？将自己的无能发泄在手无寸铁的无辜人身上！这就是你们的抵抗吗？你们这群懦夫！”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吗，声嘶力竭地喊到，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哼，你个婊子，老子马上让你生不如死！！！”

那佝偻男子将女人摁在了地上，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就像疯狂地厉鬼一样狰狞可怕。

“滚到一边去！！”

这时，那为首的高大男子揪住了女人身上的佝偻男子，用力地将他甩到了墙上。

“对不起，我的手下玷污了你。”

男子低着头看向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叹息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错啊，我们就是懦夫——明明自己无比弱小却不愿意承认，在正面战场上无法取得胜利的我们只能耍些小手段杀掉你们，然后回去对我们的子民说，我们多么骁勇善战，战胜了楚国的军队。啊哈哈哈哈，真是自欺欺人啊，明明是弱者却不想承认，还一直放不下那点虚荣。但，还是很抱歉，我不得不杀了你，因为我不想因为我让这毫无意义的行动都付之东流——但是，我至少不会让你死的毫无尊严，你们楚国人不是一直说，就算死也是要昂首挺胸地死吗？来，站起来吧，我等着你。”

女子听到男子的话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四肢不住地颤抖，又虚弱地倒了下去——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宽厚的手掌拖住了她的肩膀，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

“对不起。”

男子在女人的耳旁轻轻地低语了一声，手中的长刀迅速穿过女人的腹部。

“没什么可抱歉的。。。。谢谢。。。。这下。。。我终于完成了对他的承诺了。”

女人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一个人牵起了她的手，那个她最爱的人，曾对她说过即使是要死也要昂首挺胸地死，也要为国争光的男人。女人笑了，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眼中的光泽渐渐地消失。直到气息完全消失的那一刻，脸上还挂着微笑。

男人沉默地看着女人的尸体，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未曾注意那角落的女童，或者，是装着自己没有注意到吧。

。。。

“娘。。。。”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秸秆堆中缓缓钻出，扑到那倒地不起的女人身边，她的母亲身边。

女童刚刚转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了，她幼小的心灵也无法理解。她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娘亲不回应她的呼唤，为什么她的娘亲告诉她要一直躲在这里，只知道不停地晃动着女人的身体——虽然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她依旧以为她的娘亲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不需要晃了，她已经死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这空旷的地窖中响起，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死？那是什么意思？你能告诉我娘到底怎么了吗？”

女童抬起头，向空无一物的四周望去。

“死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体会吧。”

本应该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破铁刀剧烈地晃动起来，刀面那乌黑的锈迹尽数龟裂开来，从冲射出赤红的光芒。铁锈脱落下来，露出那石榴红色的刀身，伴随着耀眼的光芒，从地上升起，悬在了女童的面前。

“握住它把，然后，你就会了解一切。”

女童看着那华丽的刀身，一时间张大了嘴巴，女孩子对于美丽事物的向往让她下意识握住了那刻有彼岸花图案的刀柄——自从这一刻，她的一生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啊啊啊啊啊啊！！！！”

诡异的血红色纹路浮现在少女的肌肤上，爆发出无比强烈的灵力波动，将整座房屋都是掀毁成一片废墟。

“这就是这片世间的真正面目啊。。。”

女童仰着脸，看着灰暗的天空，双目中一片赤红，滴滴血泪从中盈满而出，她知道了发生在这座小镇上的一切甚至是这个抽离地世间。

“母亲，父亲，镇长爷爷，大家。。。。啊啊啊啊啊啊！！！我让你们血债血偿！！！”

血色的光芒在女童的背后凝成一对翅膀，像魔鬼的翅膀一样狰狞可怖——只有一副红色骨架与残破不堪的薄膜。那翅膀缓缓张开，然后上下摆动起来，带着女童的身体冲霄而起，当然，还有那把妖异的刀。

。。。

“赶快，把这些尸体全部处理完，我们还要尽快赶上大部队！！”

男子双手叉腰，指挥着手下清理掉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或是掩埋，或是焚烧，就像处理垃圾一样——不管是那些曾经风华正茂的美人还是曾经俊朗的少年，此时都像垃圾一般。

“真是的，为什么把我们留下来处理这些麻烦事，明明他们处理掉的楚贼最多，却让我们留在这里善后！！”

一个佝偻的瘦子用着军中最低级的灵技向地上捶去，一边嘴中不耐其烦地抱怨着。地上渐渐出现一个小坑，另一边一个穿着同样军装的人拖着一个女人的残破尸体，丢进了那坑中。

“好了！二壶你别嘟嘟囔囔了！赶快干完活走人，万一楚寇来了，咱们可就完了！！”

干完活，麻烦事，这就是这些燕国军人对他们现在所做之事的看法，好像他们现在正在做着像家庭妇女料理家务一样再寻常不过的事。

“好好好——嗯？？”

那名叫二壶的男子再次抬起了双拳，可是，这一拳下去地面却是前所未有地剧震了起来。

“唉？我不会破境了吧，啊哈哈哈哈哈！！老子果然厉害！！”

男子狂笑了起来，向一旁的战友兴奋地喊着，然而，他们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镇的上空，瞳孔因为害怕而收缩，身体也是颤抖了起来。

“你们怎么了？不会被本大爷的实力惊到了吧！！”

那佝偻男子骄傲地拍了拍胸膛，一脸得意之色，然而当他看向四周的战友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二壶。。。。你。。。。看。。。”

另一名男子用手指着用手指着天空，好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手不住地颤抖。

“天上怎么了？又不会塌。。。。下。。。。”

二壶顺着战友手指的方向看去，口中的不屑之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天真的塌下来了，血红色的光芒刺破天际，将层层叠叠的云彩尽数震散，甚至连空间仿佛都要被那光芒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