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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淘宝天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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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园旧货市场位于东三环潘家园桥西侧,995年之前,这里已经形成了人称“鬼市”的非法文物交易市场。那时候,每天天没亮,一些来路不明的“鬼”们纷纷从胡同里钻出来,占据街道两旁的空地,放下麻布袋或蛇皮包,从里头掏出些旧货就地摆上摊。

几乎与此同时,一些“古玩虫”也匆匆赶到这里,骑车的、步行的,还有人一溜儿小跑兼做早锻炼。他们每人带着一只小手电筒,借助手电光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逛,挑选自己心爱之物,直到天大亮自动散场。

卖主这边,往往都会有人自发充当“哨兵”,占据一处垃圾堆或杂物堆的高处,摆上几样东西,一边谈买卖,一边目光四移,发现有“敌情”,收拾东西就逃,同时,还大声吼着发出警报:“城管来了!工商来了!文物局来了!稽查队来了!”买的和卖的一秒钟之前还在天南海北地胡吹乱侃,这会儿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用最敏捷的身手收拾好“鬼货”,用百米跑的速度冲向岔道、胡同,作鸟兽散。有年纪大的和腿脚不便跑不动者,自然就倒霉了,轻的东西被查抄,重则连人带物都被带走,交完罚款再放人。虽说诸多的执法部门都管这一行动叫“查抄”,但实际上与“没收”是同义词,一经拿走,绝无发还,可在法律上这样叫法要好听得多,因为打砸抢违法,“没收”私有财产要经过法院判决,唯有这“查抄”是一种执法过程,东西是暂时搁他那儿。尽管这一搁遥遥无期,但打表面儿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违法。

995年,借助拍卖公司将文物公开上市的东风,有关部门解放思想,在潘家园街道南边的空地上用帆布搭建了临时帐篷,然后让街面上的“孤魂野鬼”们退街进场,半收半掩、半合法半非法地将一些文物掺杂在古玩旧货中公开买卖。再往后随着市场经济体系的不断发展,特别是新《文物法》的颁布,市场不断扩大,条件越来越好,进场人数与资金也逐年递增。截至2005年,这里占地面积达4500平方米,摊点3000多个,来自全国24个省市、几十个民族的古玩商贩有数万人之多。

随着拍卖业一个又一个财富神话的诞生和中国旅游业的日渐繁荣,再加上新闻媒体不遗余力的炒作,潘家园在极短的时间内超出了始作俑者最初的创意极限,迅速发展成为一个多体系、理念化的文化标志,它将中国的传统文化用现代交易手段进行充值,让外国人触手可及、令中国人为之癫狂。据不完全统计:潘家园开园以来,全世界有近百个国家、0000余人次的各国政要和使节先后慕名来到这里。如芬兰总统哈洛宁、斯里兰卡总统库马拉通加夫人、美国众议院议长哈斯德、希腊总理希米蒂斯、罗马尼亚总理纳斯塔塞、美国总统克林顿的夫人希拉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夫人、泰国公主诗琳通、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的夫人、“欧元之父”蒙代尔等。其中,包括克林顿的夫人在内的不少“第一夫人”,还把在潘家园参观和购物的经历写进她们的回忆录。越来越多的国家甚至把潘家园列入重要的旅游景点,“登长城、吃烤鸭、游故宫、逛潘家园”,已成为外国游客到中国旅游的重要项目。

今天的潘家园,已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目前中国内地古玩聚散地的头把交椅,这里每周四至周日开放4天,每天的商品成交额如果按入场者平均消费00元估算,就有00万元,保守点打个对折,也能在四百万人民币以上。每到开放日,来自世界各地的“淘客”们晃动着不同肤色的手,在地摊上挑来拣去、讨价还价,寒来暑往、乐此不疲。

潘家园旧货市场经营的商品主要有五大类:字画、陶瓷、青铜器、金银珠宝器、竹木牙骨器等。记者作过估算,每天上摊儿的这五大类商品不少于十几万件。这些打着“古玩”旗号的东西都是来自哪里?这当中的流通环节又是如何形成的呢?一般说来,字画的来路简单一些,基本上都出自社会流传的真品和一些职业画匠临摹的赝品。其他物品的来路有四条:一是由文物贩子走街串乡,到老百姓家里收购一些祖传或偶得之物;二是在一些古代有名的老窑址、老作坊都有专门仿古做旧的新工地,它们生产的仿古器物通过各种渠道通常可以在几天内迅速流入国内外文物市场;三是家传或市场上倒腾的旧对象;四是盗墓所得。

这些真真假假的古玩商品,流通渠道主要是由两类人的经营活动构成。一类相当于批发商,道上人称“大爷”,这些人是中国古玩市场的源头和始作俑者。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不会在市场上公开露面,基本上是一些见不得阳光的盗墓贼或文物制假者。这部分人行踪诡秘,风险性大,蹲大牢判重刑、丢身子掉脑袋的都有,但在艺术品市场流通链上,与那些直接进市场经营买卖的下线比,他们的经济收入却显得偏低。

第二类人绰号“二爷”,风险最小、挣钱最多,他们是古玩市场的直接销售者。这部分人群的组成基本上是农村的农民和小城镇里的无业人员。记者留意观察,在北京的古玩市场,摊主们绝大多数来自经济滞后的省市,其中以河南、安徽、江西和福建四省的农民居多。市场流通的对象在品种上各有侧重:河南人主要经营青铜器、玉器以及钧窑、汝窑、磁州窑等北方的瓷器;安徽、江西人主要经营元明清三代的青花、釉里红瓷器;福建人除开卖当地土窑仿烧的景德镇各代青花瓷之外,多经营建窑黑瓷与土龙泉瓷器。文物商贩中也有其他省份的人,如:卖新疆玉和俄罗斯玉的新疆人、卖老玉的东北人、卖唐卡和银器的西藏人、卖彩陶的甘肃人、卖唐三彩的陕西人、卖红山玉的内蒙人,还有啥都卖的山西人,等等。

在“二爷”中,北京本地人主要开古玩店,有少量过去的老玩家也会将一些自家淘汰的东西临时租一个摊位卖卖。别看这里大多数摊主土里土气、连报纸都读不转,见到你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哥呀姐呀爷呀的乱叫唤,可一个个腰缠万贯,眼珠子贼精,只要你一伸眼、一张嘴,就能把你看得透心儿穿。掏干你的钱包不说,待你刚一转身离去,他就会跟隔壁左右的摊主们挤眉弄眼,并由此及彼大讲“烧包”的故事。所谓“烧包”,顾名思义就是烧钱的主子,是文物贩子们对那些眼睛拙、信心足的淘宝者的“尊称”,北京本地人则多称此类为“棒槌”。

圈内人把潘家园的淘宝队伍戏分为“两方面军”——中国军团和“洋军团”。第二方面军中人数最多的是欧洲人,他们大多都只买一些价格低廉的文物仿品或少数民族生活用品。看他们买东西也是一大乐趣,有的完全没有汉语听说能力,便拿着货主备好或自带的计算器,叽里呱啦地按出数字讨价还价。有的虽然听不懂汉语,却会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阿拉伯数字,不管卖主叫两千还是两万,他只管盯住人家两只手指头,然后“二十、二百”的乱喊一通。嘿,别看少了几个零,大多数还真能买下来,买东西的人不辨真假,卖东西的有时候也犯晕,便宜来便宜去,有钱赚就行!这种卖主“打眼”的机会叫你碰上了,就叫“捡漏儿”了。

在来自国外的淘客中,购买力最强的要数韩国人与日本人,毕竟离咱们近些,根靠着根儿,对中国的东西知根知底。他们穿着和中国人一样的衣服,一进场就找到熟悉的摊位上,用与中国人一样的笑容,甚至是操着六成以上的汉语,套近乎、看货谈价。可尽管如此,也逃不过那些精明摊主的眼睛,这些“黄皮老外”只要近摊儿,他们便把一旁藏着掖着的盒子挪出来,神秘兮兮地朝四周打量一番,然后再打开盒子,低声说:“新近到的货,老东西,昨天别人出到几千块钱没卖,特地留给你的!”为什么要故作神秘呢?第一,依照国家《文物法》规定,一切出土文物都归国家所有。第二,大多数文物是不能卖给外国人的。为了执行国家法令,北京市文物局在潘家园还专门设有文物缉查组,每天上午九、十点钟要在各个摊位巡视一遍,若发现违规文物要依法查缴、没收。可实际上他们的行踪都在摊主们的掌握之中,一些货真价实的出土文物,都不会叫他们看见。这第三嘛就是生意人惯用的伎俩了,就算盒子里装的是一件低仿品,他们也要如此这般地故弄玄虚一番,让你觉得他就是一个盗墓贼或者是个销赃的,东西不能公开示人。

也许有人会问:明知道盗墓销赃都是犯法的,还有人去冒充呵?有哇,怎么没有?潘家园遍地都是!这些人就是被举报了也不过是去派出所转一趟而已,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盗墓贼,他们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仿制品。当然,若是换了别的交易场所,照理说贩卖假冒伪劣产品也违法,可就搞不懂,在潘家园,不说是光明正大却也是心照不宣,卖假的理直气壮,就是买主打上门来也脸不红、心不跳,一种人是咬紧牙关不认错:“什么假的?谁能证明它是假的?出示鉴定证明呵!”这古玩鉴定吧也就真怪,诸多鉴定公司都只给出具“真货”的鉴定书,没人给出具“假货”的文字依据;还有另一类读了几句书,稍微有涵养一些的卖主,你一旦买了假货找回来,他们会笑嘻嘻地陪你调侃:“真要是到代的文物,您几百上千块钱就能买到?那不太亏了兄弟我吗?”买家“吃药”了也自认倒霉,一句自嘲:“又交了一回学费!”转身又上别的摊儿上“补仓”去了。

再回头看看那些淘宝的韩国人和日本人,他们大多都是道儿上打滚的“回头客”,不管你卖家如何“演戏”,他行他素。他们买的主要是瓷器,拿在手上眯着眼远看看、近瞧瞧,再看看底、敲敲身子,然后用不同倍数的放大镜对口沿和一些开片或裂纹仔细观察,有的还用0倍以上的简易显微镜贴着釉面看气泡、看沁。看不好、拿不准,或是觉得东西有假,也不会让卖主下不来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不喜欢”,把东西放下不买就行了,很少有人当面戳穿的。看准了,是老货,就讨价还价,他们出的价一般比国内买主和欧洲客人的要高一些,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文物掮客,将淘到的中国文物走各种路子运回本国倒卖赚大钱。有报道说,韩国首尔一条古玩街5%的文物都来自潘家园旧货市场。在日本,一只直径0厘米的宋代福建建窑天目碗,拍卖价折合人民币达300多万元,而在北京古玩市场上,一只同样到代的碗最多卖到两三千块甚至更低的钱,这中间000倍左右的差价足可以让任何一个生意人心驰神往。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记者认识了一位韩国古董商朴先生,他能讲一口很流利的汉语,而且精通中国历史,至少可以算得上半个“中国通”。十几年前,朴先生还只是一位古代韩国瓷的普通收藏者,正式职业是小学教员。他告诉我,他第一次来中国旅游,从导游小姐那里打听到潘家园一带有文物“鬼市”。于是,他在大伙儿起床之前,悄悄让导游小姐把他带到潘家园“鬼市”。

“十几年前这里的真货多的是,哪像现在遍地的假货!”朴先生津津乐道地回忆:他第一次上“鬼市”,就淘到两套明代的韩国青瓷酒具,拿回去以后转让了一套给一位藏友,没想到那个藏友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喜出望外。后来他听说,那位朋友将那一套酒具送拍卖行拍卖了,价格翻了十几倍。就这样,每年寒暑假,朴先生都会来中国淘宝,后来还在汉城开了一家古玩店,所卖物品基本上都是从潘家园、大钟寺等地购得。我问他:“你买这些文物上飞机没人查你?”朴先生笑着说:“扣过两次货。后来我采取掺水的方法,就是买一大堆假货,中间夹带几件真东西,通通照着现代工艺品填表报关,很轻松就出去了。”

“中国文物造假的水平全世界最高,就是中国海关自己的专家也无法准确辨别出来!”末了,朴先生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我留意到,像朴先生这样经常穿梭于潘家园的中国港台以及东南亚地区的古董商很多,其实他们自己清楚,从潘家园买回去的东西,能有百分之几是到代的老货就不错了,可是赚钱是商人们永恒的逻辑,不管真货假货,反正带出去以后有市场、能赚取好利润就行。好笑的是,咱们国内有一些有钱的“烧包”,竟然千里迢迢奔国外再把那些个假货倒腾回来,弄张发票,过海关时戳上一个“火印”,表示“流传有序”了。倘若这些主儿把买回来的假货“金屋藏娇”、自我欣赏或显示文化品位以抬高身价也行,于世无害。可很多人却不这样,他们图的还是钱。这些真假尤物回国后或被现买现卖,或被暂时囤积起来,待价而出。偏偏一些拍卖公司对国内老百姓手里的宝贝挑三拣四、嗤之以鼻,可一见着“火印”和国外交易证明就如获至宝、拿着就拍,而且还十拍九成交。2006年,一位景德镇的瓷器贩子亲口告诉我:当年有三家颇具名头的拍卖公司高价拍出的五件“海归”清代“官窑”瓷器,均系出自他之手的高仿品。相比之下,那些前些年还是抢手货的“海归”学子实在可怜,他们耗费青春、耗费钱财,如今学成归来,身价竟然还不敌那些“海归垃圾”!人家有人出钱追捧,奈何?

来潘家园淘宝人数众多的当然还是第一方面军——中国人。与老外相比,国内一些经验老到的买主要狡猾多了。一件东西明明看好,硬是要装出个看不好的样子,挑出一大堆毛病来,不是有剥釉就是有残裂,或者器型不规整、不典型,臭它个一无是处,然后再谈价。这一招往往还灵见,市场上眼好的人凤毛麟角,新货漂亮,出价高,老货多少都有些残缺,他们不要。所以卖主只好明知东西好、到代,但为了货币回笼只得少赚几个钱也卖,一面数钱一面还不甘心,嘴里念叨着:“这东西要是拿去拍卖,可以发大财!”这时候,碰上尖刻一点的买主,还会酸溜溜地揶揄他两句:“那您别卖给我,赶紧送拍去呵!”话到这儿也就说绝了,出土的东西,没有很硬的关系,他敢送拍卖公司吗?只好讪讪地笑道:“嗨,您今儿个捡大漏儿喽!”说着将东西打好捆,交给客人,一声“您走好!”便结束了本次交易。

在潘家园的常客中,大家最愿意津津乐道、口口相传的故事,大多都与“捡漏儿”有关。尽管这些故事的内在逻辑如同打麻将的瘾君子一般——报喜不报忧,但是,那一个个从潘家园地摊上脱颖而出的“灰姑娘”与“黑马王子”,却似乎是“潘家园口头文学”中的永恒主题。

祖籍东北的侯先生早年在京城东南面跟着建筑工地卖肉为生,后来城市外扩,他的肉摊儿摆到了现在的潘家园一带。当时那地方还没有形成正规的旧货市场,只有一溜儿人称“鬼市”的“破烂摊”。每天大黑早老侯蹬三轮拉着猪肉来到这里时,老远就看得见人影晃动、悄无声息,手电光忽闪忽闪的。“真是奇了怪,只要天见亮,人影都没了!要不,怎么叫鬼市?”老侯经常这样向没到过这地头的老乡们作如是描述。

那天刚吃完端阳粽子,太阳大、天气闷热,出门的人不多,直站到下午快收摊的时候,老侯的摊上还有半边猪肉没卖完。他大声吆喝:“收摊了!猪肉两斤以上半价了嘿,要买赶快!”喊了半天还是没多少动静。他正想着收摊回家,却见一人挟着只旧蛇皮包匆匆赶过来搭腔:

“大哥,俺用这幅古画换两斤猪肉成啵?”

“咋地?东北老乡啊?赶鬼市卖画来的?咋这时候才到呢?坐在这旮旯儿等明早两三点钟再卖吧!”

“不成啊,俺媳妇儿上午开的刀,咱得把画卖了弄点肉回去给她熬点汤喝不是?”

“弟妹来北京治病的?”

“肝癌,哈尔滨医院都不敢动手,只好来北京开刀。大哥,俺这画是爷爷辈传下来的,您接着不会吃亏……”那人一面说,一面从蛇皮包里摸出一卷皱巴巴、发黄了的古画。

这是老侯听到的第一个关于古董的故事,他挺认真地推辞道:“糟蹋你哥了不是?大哥一个卖肉的屠夫还装啥斯文、要啥画?送两斤猪肉给弟妹养病就是了!”

“那不成,猪肉我不能白拿。大哥你要存心帮我就得把画收下!”

“那咋行?你这古画得值多少钱呵?我咋能趁人之危呢?”

“没啥,也不是花钱买的,俺爷爷在东北军时用两只馒头跟逃难的太监换的……”

经过一番谦让,老侯随手砍下一刀猪肉,大约有五六斤重,也没过秤硬逼着老乡拿走了,那幅画他也只好留下来,初始他还有点心虚,真正觉着亏欠了落难的老乡,后来算了一笔账,心里稍许舒坦点:五六斤猪肉不比两个馒头便宜?

几天后,老侯把那幅古画随身带上,到鬼市想找人问个明白,没想到那些到鬼市淘宝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上当了,说这幅名为《皇家秋猎图》的画连个明确的作者都没有,却盖了三代皇帝的鉴藏印章,指定是赝品。那时候老侯不知道啥叫“赝品”,可他却信死了一个理儿:老乡绝不会骗他。退一万步,就算这幅画是假的,那也是那个逃难的太监骗了老乡他爷爷。再说他本来就没打算把人家这画留下,乡里乡亲的落难了,送几斤猪肉给人家吃又怎么了?

可是不出三天,却有人给了老侯完全相反的说法。一位经常上摊来买肉的文化馆美工仔细打量了这幅画,还用尺子做了丈量,告诉老侯:这幅长达200厘米的手卷是元朝宫廷画工集体创作的,所以没有具体作者名字。上面盖有乾隆、嘉庆、道光三位皇帝的鉴藏印,应该是清宫藏品。他还嘱咐老侯这幅画值大钱,要小心保护好,千万不要弄坏了。

老侯就是老侯,过他手买肉的人成千上万,什么样的角儿没见过?说是假画他不信,说价值连城他同样没往心里去。那鬼市上啥画儿没有?顶贵重不也就卖个几十百八块钱?所以自此以后他没再向人打听那幅古画的事了。没想到退后两三个月的某一天,那位文化馆美工带来一人到肉摊上找他,提出要买他那幅画。老侯把猪肉托付给旁边的同行,赶紧领着他们一道来到自己租住的地方。一路上他想:只要把那五斤猪肉钱给整回来就成!

美工带来的人看起来没什么富相,可眼界奇高,出手更阔得不得了,看过那幅《皇家秋猎图》后,当即丢下一句话:“往后你就不用再住这样差的房子了!”

老侯还没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是寒碜他还是什么别的,那人就撂下一只大皮包,随口说了个三位数字,吩咐说:“你点点好!往后也不用卖肉了!”老侯只听清其中一个“万”字,就吓了一跳,赶忙说:“不用数、不用数……”包也没打开就把客人送出门。

客人走后,老侯打开他留下来的钱包,眼睛发直、面色苍白。他花了好几个小时,一连数了十几遍,真他妈像别人笑话穷人怵钱似的:“穷鬼见钱莫上手,数钱数得手发抖!”老侯乐滋滋地骂自己、怨自己,平日里在一群屠夫当中有头有脸的,今天怎么了?数几沓子钱都数不利索,一会儿越数越多,一会儿越数越少,累得他满头大汗,下午拿刀砍肉,手还在一个劲儿地抖个不停。

到底买走《皇家秋猎图》的人给了老侯多少钱,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自己也从不溜口。大家看得见的公共信息是:打那不久,老侯在小井买了一户两居室的楼房,外带北京户口。而且从此以后他不再摆肉摊儿了,天天在鬼市里学着淘画卖画,慢慢地还混出了个名头,人称“画儿猴”。再后来,潘家园旧货市场正式成立,老侯在里面买了一个门面,正儿八经地当上了书画店的老板。有时候,走得近些的朋友向他打听那幅《皇家秋猎图》究竟卖了多少钱,他死活不透风,只是说那个东北老乡不是人,是财神菩萨下凡救苦救难的,理由是后来他想分一半钱给那个老乡,但是找遍了北京市的各大医院都没见踪影。“亏!我那老乡亏高喽!”还有一次老侯喝酒喝高了,酩酊大醉,朋友想套出他一点儿口风,问他到底赚了多少钱?他却随口编了一段顺口溜生生地把人给挡回去:“……要脱贫,靠古人;想致富,去捡漏!”

直到两年后,这幅名为《皇家秋猎图》的古画现身美国纽约拍卖会后,大家才真正瞪大了眼睛——落槌7万美元,折合人民币600万左右,创下了当时中国古代书画拍卖的世界纪录。

到这时候,老侯为了解除人们的误会,才申辩说自己只拿了拍卖价十分之一的钱,而且画不是他卖到美国去的。

老侯跟别人说,他不后悔,别人赚得再多那是别人的本事,“不过嘛……”说到最后,他常常这样补充一句:“咱中国的画儿被老外弄去了,还真可惜。说这理儿当初还真不该卖!不是?都怪那时候咱不懂啊!”一些眼红他的人窝在背后忿忿地说:“猴儿精,得了便宜还卖乖!”

“鬼迷心窍”,是我从小就听母亲斥责家人过分偏执于某件岔事的一句口头禅。如今把它用在一些沉迷古物者的身上,显得特别富于哲理。可以这么讲,凡是揣着发财梦走进潘家园的人,不管他学富几车、财富几何,迟早都会变成“古玩虫”:神魂颠倒、目光直视,回家后喝茶盯着自家的杯子断代,吃饭看着盛菜的盘子发呆,出门在外踩到一块石头也要拾起来仔细端详,生怕放过一次点石成金、芝麻开门的机会。

藏友李某曾经是一个颇具灵气的年轻诗人,曾多次获得过文学大奖,经常在电视、网络等媒体上光鲜亮相。除开文学创作外,他还开了一家文化公司,生意挺跑火。后来,在一次笔会上,他偶然听人说起潘家园的盛事,便萌生就此题材写一部电影剧本的想法。于是,在2004年下半年,他走进潘家园体验生活,而且很快认识了一批古玩收藏界的朋友,其中有藏友、有专家、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古玩贩子。

不管这位年轻诗人那一年进潘家园的初衷是什么,不到半年时间,他很快就痴迷上了收藏,成为京城古玩市场的“常客”。这转变还得从一只用尺量不到两寸,用秤称不足二两重的小茶杯说起。

那只茶杯的全名说出来吓人一跳——“成化斗彩鸡缸杯”,它是收藏圈内人人都梦寐以求的宝物。其实茶杯上面的图案内容很简单:两群鸡、三组花草、四只蚂蚱,外带“大明成化年制”六字款。茶杯上的色彩也很单调,用蓝色青花勾的边,用红绿黄紫四色填的彩。说到底,这“吓人”就吓在钱上面:999年,一只这样的杯子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曾卖出297万港元的天价。古玩行里大家都知道一条收藏定律:“物以稀为贵”。就是说,同样时代、同样品质的东西,存世量越少越值钱。这成化朝斗彩鸡缸杯就符合了这一条,要是按照国内权威说法,目前全世界存量不到五只。可就是如此珍贵的东西,竟然就被刚刚试水收藏的诗人给撞上了。

“缘分!”诗人总是这样叹息。那天,他刚从潘家园北门下车,被一个从江西来的游商喊住。那人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塑料袋,塑料袋里包着三层报纸,报纸里面包了一只小纸盒,打开小纸盒,里面装着一只馋死人的成化斗彩鸡缸杯。

“到旁边去看吧,大门口人太多……”那人警惕地朝四周看看,把诗人带到东边围墙脚下。别看诗人入行不久,可他的文化底子摆在那,国内几本关于古瓷方面的权威著作他已经读了个遍,特别是对于历朝历代一些名贵品种的基本特征和鉴定方法更是熟记于心。他拿起那只鸡缸杯,看看釉面、看看色彩、看看底款,然后再用大拇指压住杯身向前推移。结论是:胎质白而细腻、釉质肥润、色彩到位、底款字迹青花下沉、字形稚气中透出老道、手感润滑如玉似童肤……

“多少钱?”

“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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