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小伯母（1/2）

清晨，大黄伸了个懒腰，探了探头，继续窝在门口，打算睡个回笼觉。可趴着没多久，主人间细碎的说话声把它吵着了，它撑起身子，往主人身边靠去，可没有得到吃的，于是围着主人转啊转。

“阿珍，我瞧着俊俊今年也七岁了，也该上学了。”附近几个村，就莫家村有学校，一般经济条件稍好的，满六周岁就送小学了。莫俊和莫君是小月生，还没满周岁，本来是打算今年9月送去学校的，但昨天看到几个孩子一起的样子，莫奶奶起了心思。

“可是还不到上学的日子，万一他在学校闹……”一个女子唯唯诺诺道。

“你等会去拿些鸡蛋，明天和我一起去送给沈家。”莫奶奶打断她的话，这个儿媳妇什么都挺好，就是对儿子太过溺爱，不懂得放手。

莫奶奶有三个媳妇，大媳妇是沈校长的大女儿沈若云，两家关系密切，因自己没女儿，将沈老的两个女儿当亲女儿一般养大，沈若云和莫向远在浔河镇工作，难得回来；儿媳妇阿珍是邻村的姑娘，性格软了点，是自己张罗着挑的媳妇，相处在一起也没什么矛盾；三媳妇胡林英是小儿子自己挑的媳妇，两人都在东湖镇，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阿珍看着婆婆的脸色，顺从点了点头。阿珍是莫向上的媳妇，莫向上在外面弄了个工程，在外面奔波，一年到两人头聚少离多，阿珍是个内向的人，大事小事基本都顺着莫奶奶。

“俊俊也是读书的料，你不知道昨天晚饭后，几个小孩子一起的时候，可热闹了，我小时候和哥哥们的时候……”莫奶奶无声的叹气，因为是富农，那时候没少被批斗。

阿珍知道婆婆小时候也是读过点书的，提及了她的伤心事，陪她沉默了会，阿珍问道，“浅语身子没事吧？”

说到浅语，莫奶奶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幸亏宏林啊，真是虚惊一场，要不然不知道怎么和向前交待。”

“昨天我交活回来你们都睡了，也没来得及看她。”阿珍走到里屋，看到一双明眸盯着她一动不动，软软嫩嫩的小娃娃，她也想再生个女儿，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啊，现在乡下计划生育还不严，可是那个人……

“浅丫头醒了啊，奶奶来帮你穿衣服。”莫奶奶一脸笑容地看着孙女，开始帮她穿衣服。

“奶奶。”浅语喊了声，坐起来，顺从地配合。

“有没有睡好呢，待会儿奶奶给你舀粥吃。”

“我去吧。”阿珍轻轻揉揉浅语的小脑袋，走了出去。

“小伯母昨天镇上交活了，这些日子都是小伯母照顾你的，你个丫头，醒了就不肯叫人了？”奶奶帮浅语整了整衣服，抱在怀里，佯装点了点浅语的鼻子。

“奶奶~”浅语挣脱着奶奶的怀抱，又好奇张望道，“哥哥们去学校了吗？”

“君君跟着芬芬去了，俊俊和小朋友在玩，奶奶是希望他们能去上学。”莫奶奶笑道，“读书是很有乐趣的事情，浅丫头是不是？”

看着小孙女温顺的点头，她感叹道，“现在生活也越来越好了，奶奶的爷爷和爸爸他们，应该无法想象现在的日子是多么好，现在家里开始有余粮了，小孩子又都能去读书了，奶奶真是高兴。”浅语小心的帮奶奶擦泪水，这些泪，奶奶只能在她面前流出来，因为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前，奶奶才可以尽量的宣泄自己的感情吧。

“浅语，伯母带你去洗洗，来喝粥了。”阿珍抱过浅语，尽量不接触莫奶奶的视线。

“伯母，我自己走。”浅语爬下床，自己穿好鞋子，半生不熟的开始她的小碎步。

早饭后，奶奶去帮爷爷下地干农活了，浅语不想躺在床上，跟着小伯母来到了屋外的场地上。暖暖的阳光让浅语觉得全身都在呼吸，风中还夹杂着阵阵阳光的香味，她扭着头，仔细的观察她的小伯母。

浅语不知道小伯母娘家在哪儿，小伯母身子一直不太好，在乡下做刺绣补贴家用。记得二伯伯工程做大后，就带着小伯母和莫俊也离开了莫家村，她因为失明，彼此的联系也仅限于过年那顿饭。

小伯母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端坐在绷架前，手中的针上下飞梭，她盯了好久，可依旧找不出阿珍伯母的针的路径。

她揉了揉眼睛，托着腮帮子，“小伯母，你绣这个真厉害，我的眼睛都跟不上。”

阿珍温和的笑了，看了眼小丫头，“那浅语想学么？”

浅语点头，又摇了摇头，“想学，可是觉得好难学，我怕我会给你捣乱。”

“你还没学，怎么知道难学呢？”阿珍说完，想起之前刚和莫奶奶说莫俊读书的事，便觉得语塞。

“我身子这么矮，这个东西有这么多木头，而且刚才伯母弄线的时候我看了四遍还是不懂。”而且刺绣刺久了，对眼睛很伤。

阿珍笑道，“四遍？浅语真厉害，会数字了呢。”刚才换了红、粉红、玫红三种线，然后玫红因为用完了又换了一次，倒是四次。

“恩，舒风哥哥教的。”浅语毫无心理压力的说着，五岁，舒风哥哥应该会教了吧。

阿珍站了起来，带着她走到房里去，她在柜子里翻出一个卷绷，木头显然很旧了，又找了几块白色布料。

“浅语，伯母也是五、六岁开始学刺绣的。”阿珍把布用卷绷固定住，交给浅语，“来，浅语看着伯母的针，先从上面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