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是梦是真？（1/2）

沉吟间，一道身影飞奔过去。

甘宁大惊，连忙喊住他：“不要啊！”

但还是晚了一步，夜羽的速度太快了。待她感到，他那句话已经说了出口。

他目光冷冽地直视白灵双眼，问：“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白灵受到了惊吓，手上的相框砸到地上，哐啷一声碎成了两半。

浓稠的血液流了出来，泛着恶臭，沉沉的黑色，上面爬满了右肺又大的蛆虫。

“我已经死了，啊！”白灵惊叫一声，整个人倒了下来，甘宁上前扶住她软倒的身子。入手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她睁着大眼睛看向甘宁，似不可置信。眼耳口鼻当中却缓缓地流出鲜血来，面色一片青黑，如恶鬼般可怖。

夜羽咦了一声，甘宁抬眼，四周早就一派荒芜。没有吹吹打打的喜庆迎亲队，没有热热闹闹的街市，没有繁花满地，没有欢声笑语，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地上全是尸体，横七竖八的，便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前一刻还是谈笑风生，现在已经浑身爬满了蛆虫。

甘宁脚下躺着的就是料理店的老板，前一刻还在肉香浓郁的厨房里给他们做食物，这一刻已经肌肤腐烂面目全非。一只肥厚的蛆从他的左边鼻孔里爬出来，又钻进了右边鼻孔，那蛆通体漆黑，又隐隐泛着深褐的红，好似喝足了人血，吃饱了腐肉。

想起来前次这老板还调戏过自己，想着刚才自己还吃过他煮的东西，甘宁忍不住一阵恶心，要不是手里还抱着一个，她几乎要把大吐三天！

“呵呵，现在还觉得他帅吗？”夜羽那妖孽站在边上抱胸看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是故意的？”甘宁被她气死了，还以为这人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果他居然是故意为之。

“就是故意，怎么样，反正人都死了还自欺欺人做什么，我只是让她早点认清事实。”夜羽冷哼。

甘宁这时候没有时间和他辩驳，她俯身去看怀里的白灵。

那已经腐烂得不辨五官的面容实在恐怖，可她却顾不上了，满满的都是心疼。

这个女孩子心志何其坚毅，竟然能够以自身的一缕执念，撑起这整个小镇的繁华，这么多亡灵的生存！多么真实的虚幻，竟连她都没有看出来。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这般力量何其可怕，又何其辛酸，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感怀中人一丝气息仍不肯散去，她俯下身，轻声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我一定帮你做到！”

白灵睁开了眼，明明面目全非，眼眶里连眼珠子都不复存在，她却睁开了眼。甘宁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在看着她，执着地看着她。

她的手，只剩白骨的手也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衣服。

“帮我找到他，杀了他！”她拼尽全力想要抬起头，甘宁分明听到了头盖骨断裂的咔咔声，她的声音，充满怨毒，“我恨他，可我也爱……”

她应当想说的是爱他吧，可最后一个字终究没法出口。她本来就已经死去许久，只不过靠着强烈的执念支撑。

难怪啊，难怪她不会恐惧，也看不到幻境。这世上没有恐惧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怪不得连张凡同何明都拿她没办法，甘宁这才明白她实在是冤枉了他们两个。连她都没有看出异常，他们两个又怎么能看出来？

“甘宁，这是怎么回事？”白泽等人也来到她身边，他们稍稍一看就知道了因果。科文一个人却偏偏在状况之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他才吃了点东西整个镇子的人就都死光了！

“这个小镇的人早就死光了，白天无法出现，因为他们都只是白灵造出来的一个幻影。连同这个死镇，都是她心中最期望的幻影。所以这个地方会按照她所想而改变。她想要吹打队就有吹打队，她想要举行冥婚就举行冥婚。”甘宁看着手中的人，不无感叹，“她真是我见过意念最强大的人，可惜了……”可惜了，世上再无这个人。

“这个女的是个死人，不可能啊，死人能在我面前好好地站着我还看不出来？”科文被她的话惊住，说话都有些乱了，表达得乱七八糟。

但甘宁听得懂，因为她初时也有这样的疑问。

一个死人以活人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有血有肉生龙活虎，居然能不被她发现，这太匪夷所思。

但其实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也是她的执念，她太想活着，便执着地认为自己活着，于是将魂魄给封在了这具尸体内，撑着她来做这许多事。”

“所以说，有时候人真的很强大，对不对？”甘宁将白灵的尸身放下，抬头看着面前几个男人，浅浅地笑了，“她都可以做到，我们也可以的。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败我们，是不是？”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

“她刚才说恨他，那个他会不会就是她的男朋友？”夜羽盯着地上的尸体，居然有点不解，“我很好奇，她那个男朋友到底做了什么，让它有这么强这么深的执念，死了大半年还不肯离开？”

“那个男人该死！”提到这个甘宁就恨不得把杰瑞抓来五马分尸。她刚才抱着白灵便与她心意相同，听到她说恨的时候早就将他们之间的纠葛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在必洛索留学认识杰瑞，两个人热恋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她被人强奸，那渣男便嫌弃她。嫌弃就嫌弃，也不嘴上明说，偏偏拖着她骗她，还说要结婚，转头就和另一个女的搞上了。那个女的也是犯贱，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缠着不放。白灵发现的时候，这对狗男女居然联合起来把她杀了，这两个，我叫他们狗男女简直是侮辱了人类最好的朋友！”亏得白灵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和他结婚，记忆也都停留在他说结婚的那时候，要不是夜羽说破，她这个梦恐怕会一直做下去，幽灵镇的人便会一直生活在她制造的幻梦中。

从甘宁一连串的粗口来看，她已经被起得发了疯。因为自从继承了慕容嫣的身体之后，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气质，她已经很少这样粗鲁地说话。这一刻实在是没法子控制自己，她真的真的很想揍人。

那眼神，看得面前的科文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遭殃的池鱼。

“确实该死！”严无修无比赞同，就算甘宁不把那个男的碎尸万段，他也会动手。

“那个渣男死了吗？”就连白泽都少有的浑身戾气。

“已经死了。”甘宁冷笑，真是可惜，死得太早啊！

“不过我不会让他好过的，白泽你去把张凡找来，我要让他把那对渣男渣女的鬼魂找出来，每天给他们上了十大酷刑。”

“啊，这就不必了吧？”白泽听她口气，莫名觉得有点点残忍啊，他还是不忍心了，“既然死都死了，就算了吧。”

“我说说而已，让我发泄一下不行啊？”甘宁瞪了他一眼，他立马缩了回去，摸着鼻子道，“行，行。”

甘宁蹲下身，看着白灵的尸首无奈地叹息：“虽然她说恨，却也还是爱更多，没有爱哪来的恨？一算孽缘，既然都死了那就算了吧，相信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不过如果一不小心让我碰见那两个鬼，我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她起身，拍了拍手：“走吧，该去做我们要做的事了。”

“她的尸体你就不管了？”科文见她说走就走，有点反应不过来，看她对那小姑娘挺上心的，以为她至少要把人带出去厚葬呢。

“对啊，不然还要怎么样？以天为被地为席，反正这个镇子早就成了一座大坟墓。”甘宁看着他好笑，“你要是想做好事，这里有成千上万具尸体，可以让你好好地埋个过瘾。”

回头看了眼满地死尸、蝇虫乱飞，科文还是忍不住恶心，太可怕了！他偏头去看甘宁，那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很欢乐。他无语，真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喜欢逗他，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甘宁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只是无聊。另外几个不是不能逗，就是逗不了，能小小奉献一下以供她娱乐的也就只有他了。

“恶鬼归来，那个预言说的恶鬼会不会就是白灵？”言灵师的预言一出便公布天下，科文自然也知道。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完全不理解所谓恶鬼究竟指的什么，在他们的认知里鬼那个东西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她恶吗？”甘宁不理解他的思维，白灵只是执着地希望她和她在乎的人活着，又没做什么坏事，哪里称得上恶鬼？

科文没话说了，白灵当然不恶，相反她还是只好鬼，只是他不懂她为什么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幕后那个神秘人为什么单单挑中这个镇子，把这个镇子的人杀光？

别说他想不通，甘宁也一样不明白。但是没必要想那么多，该知道的到时候总会知道。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入目之处全是死尸，这么漫无目的地走是要去哪儿，科文忍不住疑问。

“等。”甘宁只给了他一个字。

“等，等什么？”

“等那只恶鬼来找我们喽。”要说恶鬼她心里倒是有个猜测，但不敢确定，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只鬼把唐旭等人留了下来肯定是要引她过来，既然有目的就会有所动作，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鬼找上门来就行了。

不出她所料，一入夜他们脚下的路、身周的景物就不一样了。

雾蒙蒙的一片，一地艳红荼靡，不知是盛放的花还是遍洒的血。

那只鬼找来了！

有感双手被人握住，甘宁左右一看，一个夜羽，一个白泽，把她夹在了中间，落后一步便跟着洛克和严无修，科文早就不知被挤到了哪个旮旯角里。

她扯了扯手，没动。那两个还一副目不斜视的正直模样，她便也就算了，假装不知道。

迷雾重重，诡谲难言，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甘宁知道，这一次不是幻境，而是真实。

走了一段，她忽然顿住脚步。路的尽头，是一盏灯，灯火亮处，是两个人，被吊在房顶上的两个人，唐旭和余一亮。

看见他们，两个人慌忙大叫：“快走，快走，这里危险！”

“闭嘴，吵死人了！”甘宁堵上了耳朵，不过听这两人喊得中气十足她就放心了，不像是快死的模样。

“那只鬼，你可以出来了。”镇压了那两人她对着空蒙处喊了一声，路边的灯便次第亮了起来。

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别急，我先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落，前方悠悠晃晃地走出来两个人，不对，应该是两只鬼。两只真正的鬼。

早就没有了半点生气，目光呆滞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慢慢撞过来的怎么可能是人呢？

甘宁先是不解，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两只应该就是杰瑞渣男和某渣女了。

“不是很想把这两个五马分尸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那只鬼开口，证实了她的想法。

“已经死了再分尸有什么意思，我没有鞭尸的嗜好。你要是喜欢，就自己来吧。”甘宁抬手一指唐旭他们，高声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肯放了我的朋友？”

“这简单，先把这两个五马分尸了再说。”那只鬼恶劣地笑。

甘宁几乎无语，难道那家伙喜欢看这种戏码，口味真是重啊。

好啊，既然他想看就成全他好了。

渣男渣女已然到了身前，赤炎剑一扬，红光连闪，剑花纷飞间，两具行尸已经被切片，化作了人肉雨，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空气里一股子恶臭，逼得甘宁封住了自己的嗅觉。

“这样你就满意了。”她抬目四顾，想要找出那家伙到底在什么位置，却只是茫然。

“哈哈哈，很好，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恶鬼狰狞地大笑，而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仿佛那人又无端消失了一般。

甘宁脚下一踏，飞身直往唐旭二人而去。

“阿宁，不要过来，危险！”唐旭二人齐声惊呼，甘宁的身子却已到近前。

赤炎剑出手，便要砍向绳索。

剑光压下的那一刻，陡然一团血红出现在甘宁面前，凭空出现，贴在她身上，二指如刃，直插她双眼。

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甘宁便只能急掠往后，放弃了救他们。电光石火之间，甘宁瞥见了那个人的脸，血迹斑斑、眼珠凸出、舌头拉长，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

恶鬼，她才不信真有什么恶鬼！人要是长成这个样子，那还真是丑，简直可以去自杀了！

那人一袭红衣如血，笑声粗嘎，比乌鸦叫还难听。抬手之间，便是万箭齐发攻向甘宁。赤炎剑横扫，急速挥剑将飞矢打落。后头却紧接着更多密地飞过来，甘宁再要挡却是已经来不及。

危机之间身子被人一扯，夜羽将她护在喊身后直接用手掌迎了上去。甘宁惊呼：“让开，那箭有问题！”

慢了一步，喊声出时候，夜羽的手已经迎了上去。他的妖力在这世上无坚不摧，任是甘宁的力量也不足以抵挡，可却偏偏没法摧折这箭头。一点寒芒直破云天，瞬时没入他掌心，刺穿血肉，以更猛之势往他面门而去。

“让开！”甘宁把他一扯，以凤尾琴抵挡。那箭袭来，打在琴弦上奏出叮当声响，竟也算是不错的音乐。继而纷纷掉落在地，如天边的星子颗颗坠落。

“怎么回事？”夜羽凝眉。

“这箭有古怪，不能以血肉之躯抵抗，必须用冷硬兵器。”甘宁道。

夜羽默了，这是欺负他没有兵器嘛。于是他很识相地占到了甘宁身后，科文也躲到了她身后。严无修和白泽化了原形，他们虽然没有武器，但他们有角啊，角不也是冰冷的。趁着他们用自己的角和那箭硬碰硬的档口，甘宁抽身离开，挥剑如虹，劈向那人狰狞的脸。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赤炎剑冲力太快，剑势太猛，那人避不开，也没有避。一剑挥下，那面目全非的脸咔擦裂开，如西瓜被切成两半，却只是一层皮缓缓掉落，背后的瓤却丝毫无损。

那张脸艳丽姣美，足以惑乱天下苍生。那样的媚，甘宁再熟悉不过。瞧见面具背后的这张脸，仿佛天光大亮，甘宁了然，却只是稍微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