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靠近（2/2）

没有争锋相对的语气，她的声音本就是平和的，只有在和他抬杠时才比较犀利，梨木的声音，甚至比一般女孩子都要婉丽，不过没有长长的尾音，是很利落的声音。

程深很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这个问题却问得他有些难为情，二十二岁应该是最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得意放肆的年龄，可是脸上的胎记让他从小就有些神经质的敏感，不喜欢被人注意到，害怕有人讨论他，后来他拼命读书，任何事情都做到最好，因为他希望人们注意到他时，不是因为他的胎记，而是他的成绩。他想要站到高处，站到一个不看中相貌的地方，说到底也是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罢了。至于和朋友的相处，他自然也是会和他们一起开玩笑一起喝酒打游戏的，可是，自从王飘飘的事情发生后，他连和朋友在一起都不自在了，他满腹心事，每天都在用过去折磨自己。

梨木善于察言观色，看到程深眉宇间的的窘迫就转移了话题，“这水边太冷了，指不定明天会感冒，就没个暖和点的地方？”然后鼻子还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喷嚏。

程深带她去了一个茶馆，有人在弹琴，说评书，程深选了个小包间。

两人一落座，服务员立马上来递上菜单，程深绅士地让梨木点，梨木也不推辞，打开了菜单，来茶馆茶水是少不了的，梨木点了一壶茉莉花茶，再点了几份南浔小吃，桃花红的桔红糕，糯白的芡实糕，还点了两份臭豆腐。

程深对其他的到无所谓，只是当臭豆腐上桌时，他的脸变得跟臭豆腐一样臭，皱着脸掩着鼻说道，“梨木，你怎么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梨木特别喜欢重口味的食物，她将一块臭豆腐塞在嘴里，嚼了几下咽下，然后喝了一口茶，“人不可貌相，食物也不可貌相啊，你别看这臭豆腐不好闻，吃起来可香了。”说着还用筷子戳着一块递到程深面前，“程深，你平时不说话就跟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怎么吃个东西也跟小姑娘一样？”

程深被她的像个小姑娘给刺激到了，好歹他平时注重锻炼，胸肌腹肌肱二头肌都是有的，竟然被她这样戏弄，不过激将法对他没用，程深紧呡着嘴巴，不管梨木表现得这臭豆腐多么好吃，都不为所动。

梨木耸耸肩，把他面前的臭豆腐拿到自己面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吃，那我吃了，多浪费啊。”

然后一块一块的吃着，程深喝了一口茶，明明是茉莉花茶，他总觉得有股臭豆腐的味道，又吃了一块桔红糕，还是觉得有臭豆腐的味道，肯定是自己太敏感了，他想。

梨木吃到只剩一块，看了对面端坐的程深一眼，他还是皱着眉头，梨木把仅有的一块臭豆腐举到他面前，“人生嘛！就是一个被不断尝试不断挑战的过程，来，尝尝，说不定你以后会爱上它。优秀的**员就是要敢于挑战嘛！”

女孩子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跟之前和他抬杠趾高气扬的样子不同，现在的梨木配上这身衣服，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像个温美柔和的女孩子一样。程深是吃这一套的，女孩子要思想独立，要事业心，知进退，有分寸，这在他心里是成熟女孩的标志，之前会和王飘飘在一起，看中的就是她的自立懂事。而梨木呢，之前和他相处时都是张牙舞爪的，像现在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还是头一次，加上程深还一直回味今天第一眼看到梨木那静美的样子，此刻她乖乖跟他有说有笑，对他十分受用，也没有伸手接过，直接就着梨木的手将那块臭豆腐吃了。

豆腐很嫩滑，梨木没让放很多辣椒，所以不是很辣，还伴着葱花和一些不知名的作料，总体来说确实很好吃，虽然味道是重了点，程深还是皱着眉头吃下了。

梨木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程老师，你这么委屈干嘛还吃？你若真的不吃我也不会硬逼着你啊。”

程深又倒了一杯茶去嘴里的味儿，换了个话题，“梨木，怎么喜欢叫我程老师？”

梨木撇撇嘴，塞看一块芡实糕，她爱死了这软白色的细腻有嚼劲的糕点了，“因为你总是喜欢跟我讲道理啊，你看，咱们认识也快半年了，你总是跟我讲道理，什么人生没有彩排啊，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儿啊，还有不要大晚上还是溜达啊，在你面前我都有我就是小学生的错觉了，程老师，我懂的可别小学生多多了。”

程深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虽然满嘴都是吃的，但是吃相一点都不难看，看她吃东西会让人有一种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的感觉，食品商应该找她去代言的，她确实懂得很多，会跳舞，会跆拳道，英语不好，但学的特别快，她很聪明，很机灵。

他发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争锋相对的说话呢，注意力没有想着怎么给她讲道理，就细细观察起她来，女孩子盘腿坐在软垫上，姿势很闲散，但是很优雅，她吃东西是属于大快朵颐的那种，但是不会发出声音，倒茶的手很稳，这细节之处的教养，跟以前她表现出的一副嚣张的样子截然不同，程深突然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她，她就应该生活在碧水黛瓦的江南小巷，像戴望舒笔下的丁香姑娘，她看起来那样乖张不羁，骨子里一定是静美的。她真是个极端，一面是热情似火，一面是沉静如水。

外面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梨木也吃饱喝足，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呢。

夜里人少，只有头顶一轮弯月，河里水声潺潺，程深送梨木到她的客栈，把买的花给梨木，“梨木，明天带你出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