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魂不朽（1/2）

“徐震？”当阵亡名单递到邵钧的手上时，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肖焰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苍凉的泪光。

“月球战役”烈士追悼大会上，军旗在星际舰队基地广场上空猎猎飘扬，如一束烈烈燃烧的火焰在肖焰眼里跳动。他坐在星际舰队司令邵钧的身边，望着台下近万名身姿挺拔的士兵，他们手捧战友的骨灰盒，目含泪光，如钉子一般钉在队伍前列。他每看一眼那些覆盖着军旗的黑色骨灰盒，心就像被钢锥猛扎，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这可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啊！他曾与他们朝夕相处，肝胆相照；他曾与他们并肩战斗，立下赫赫战功；他也曾与他们指点江山，畅想盛世宏图。他们都是铮铮铁骨的中华儿女！在他们当中，有412位尚未成婚，有123位新婚燕尔，有368位子女尚幼！他们将英魂抛洒在了寂静无声的星际太空，他们将对祖国的铮铮誓言铭刻在了广袤无限的茫茫宇宙！他们无愧为和平的捍卫者、人民的守护神！

可是，为何他的心此刻如此疼痛？这场战役，第五纵队战舰损失22艘，军人牺牲9835人，智能战斗机器人损失1余人，如此惨痛的失败，是刻在他心头永久的伤疤！一个战场指挥员，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军人的生死存亡，如果他不是抱着全歼西方联合舰队的战略意图，就不会将负责警戒的战舰全部投入正面战场，也就不会被不明战舰偷袭，打乱整个作战计划，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战友血洒沙场！

哀乐响起，十万送行官兵齐声高呼：“英灵不朽，浩气永存！铁血长城，卫我华夏！”声音震彻天宇。他站起来，缓缓地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向烈士们敬了一个军礼。所有人都缓缓离开主席台，他却像一尊冰冷的塑像，毫无生气地立在原地，泪水在他憔悴的脸颊上无声地流淌，流淌……

王雪木然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徐震的遗物——一套军装和两个盒子，一盒装着近十枚军功章，一盒装着“枭龙号”模型，那是他给儿子准备的生日礼物。她和丈夫结婚十八年，聚少离多，却心有灵犀。丈夫不善言谈，不苟言笑，但她能读懂他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天丈夫临走前说回来给儿子过生日，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丈夫是个只做不说的人，但如果他亲口说出来，那一定是很难兑现的承诺，以亲口承诺的方式，来督促自己兑现——所以，他是知道那次出征吉凶难料，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思想准备了！

冰冷的泪水滑过脸颊，滴在丈夫的军装上。军装上已没有了丈夫身躯的热度，它已无法再温暖她每一滴伤心的泪珠。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军装里，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她的心碎了。她后悔没在丈夫出门前，再给他最后一个拥抱，让她现在的心都空空的，装不了一丝幸福的怀念！

肖焰最怕见到的就是王雪。徐震是他最得力的战将，“枭龙号”每次硬仗都被当着“尖刀”使用，却又兼顾护卫舰之责。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定位，整个第五纵队，唯有“枭龙号”有着如此特殊的待遇。这源于徐震的性格，他极其沉稳，素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大将风度，哪怕在命悬一线的危难关头，他总能沉着应对，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他又非常睿智，洞察力极强，思维异常敏捷，即使情况千变万化，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你想要的战果。因此，即使你把他当作“尖刀”使用，他也能快速达成任务，再稳稳回到你的左右。他给肖焰的感觉就两个字——放心。在这次残酷的战役中，“枭龙号”依然是被当作“尖刀”使用，徐震最先发现遭敌偷袭，抢先起飞躲过厄运，再果断回防旗舰，在与其他战舰配合时，时刻不忘护卫旗舰，最后它代替旗舰，与敌人同归于尽。在这次战役中，“枭龙号”表现得异常优秀，将它的双重身份体现得淋漓尽致！可是，正是它如此优异，让肖焰永远失去了一位爱将，让王雪永远失去了挚爱她的丈夫！这是军人最残酷的选择！

因此，面对王雪无声的恸哭，肖焰心如刀割，却无法用言语表达。他只得站得笔直，久久地将一个将军的军礼，向这位军人的妻子致敬！

王雪半天才渐渐平息下来，抬起红肿的双眼，却看见肖焰含泪的军礼。她忙站起来，颔首道：“肖将军，谢谢……”

肖焰忍着痛苦问：“王雪同志，你对部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照办！”

王雪摇摇头：“我也麻烦部队这么多天了……我该走了……”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真的不给部队一次补偿的机会吗？”肖焰有些绝望。他多么希望王雪能提出一大串要求，让他一一照办，他才会感觉好受一些。

王雪猛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身，望着肖焰瘦削的脸庞，艰难道：“我代徐震只求您一件事情！”

肖焰急切道：“什么事情你快说，我马上亲自去办！”

王雪泪如泉涌：“徐震在留给我的信中说，如果这次他无法生还，儿子如果也愿意参军入伍，还是入伍到星际舰队，如有可能，最好还是第五纵队。希望到时候您能成全……”说完，洒泪而去。

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摘下帽子扔在一边，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守在门口的警卫员见王雪掩面哭泣着离开，办公室内却寂静无声，忙轻轻推开门，却见司令员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哭声。他默然关上门，红着眼圈，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跟了首长这么多年，在他的印象中，首长是真正的铁血军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动容，脸上永远都是严厉冷峻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可是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里，首长失态了，还是失声痛哭，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心头顿时也涌起了阵阵酸楚。

是啊，战无不胜的第五纵队损失近半，无数战友血染沙场，痛失爱将，折损近万官兵，怎不令他痛心疾首？虽然星际舰队司令部已对不明战舰的残骸进行检测，发现敌人的舰体材料比华夏帝国的战舰材料强度要高出两个量级，再加上敌人的武器威力亦高出两个量级，这样的战损比还能让他们接受，可肖焰无法接受！他要重振第五纵队，他要为逝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星际舰队司令部，邵钧望着肖焰瘦削的脸颊，心头的滋味极其复杂。眼前这位少将是星际舰队出了名的硬骨头，宁折不弯的脾气让他非常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