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三年往昔（1/2）

孟家有女初长成，人称孟姑娘，因着出生时，孟母难产，孟老爷便舍了名，只留了姓，小时大家都道一句孟丫头，渐渐的便成了孟姑娘。

今日，便是孟姑娘出嫁的一天。

孟府介是挂满了红绸与红灯笼，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来祝贺的人连绵不绝，一个接着一个，新娘子坐在房间里，凤冠霞帔，面带桃红，端庄的等着自己未来的丈夫来迎娶她。

他的丈夫是名秀才，考了好几次才堪堪考上，孟姑娘有次上山烧香碰巧遇着了这名秀才，当时，她在半山腰被竹精缠住了，秀才便救了她，在后来一回生二回熟的，也就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直到前几日，他忽的来府中求了亲，孟老原先瞧他只是个穷酸秀才，便十分不同意，但后来不知怎的，竟又是反悔同意了这门亲事，直到今日风风光光的将自己养了近十八年的丫头嫁了出去。

因着孟母难产，此时候着的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乳娘，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着三千青丝。

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

说着梳子笔直的顺下，行云流水，而后又是一梳“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说罢，笑了起来，将脸上的皱褶都挤的满满的，看着昏黄而又模糊不清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端庄儒雅，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都介美的不可方物，凭着这相貌便是进宫做皇帝的妃子，都过往不及，却偏偏嫁给了一个穷酸秀才。

想到此她微微叹了口气，惋惜道“小姐，凭你的才华与相貌，为何要嫁给这般的一个人”

孟姑娘将耳旁的头发挽到耳后，轻笑道“要这些做什么，江郎待我十分好，那便够了”

“可小姐，你这嫁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往后吃喝一切都要自己来，你又从小锦衣玉食的，这般的生活，哪能过的惯”

她微微笑了笑，嫣然道“这些学便是了，再者，我看中的是他的为人，并不是他有多少钱，或者他有多厉害，这些都抵不上他的好”

乳娘摇了摇头，重重的叹息道“愿小姐，往后还能这般的想”

然这句话，日后却是一语成谶，成了她往后迈不过的一道槛。

她总觉得虽说江郎什么也没有，便是连房子都破破旧旧的，但她想着她并不是为了钱才想要与他在一起，只要两个人一起扶持，日子总归会慢慢变好的。

但也确实是她想的太过于简单。

好不容易，等到门外响起了礼乐，乳娘便将红盖头盖到了她的头顶，而后牵着她往外走，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外与孟老道了别，进了轿子。

喜乐从孟家门口一路到了自己未来丈夫的家，由着身边人的牵引三跪九叩，一路到婚房。

孟姑娘便于今日甘八出嫁，几乎所有的街坊邻居都道着喜，恭祝着这对新人，但也有寥寥无几的是想当不看好。

她的丈夫长的十分清秀，人也机灵待孟姑娘十分的好，这是在她们婚后第二年街坊邻居传出话语。

婚后第二年

孟姑娘早起做了早餐，端给了依旧在苦读书的秀才。

“相公，先吃点早饭在看吧”说着将瘦肉粥放在了桌子上。

秀才抬头冲她笑后，将书放到了一旁，移过粥，尝了一口，惊喜道“这是你做的？”

“嗯，前几日回家时同家里的厨师又学了几道菜，你觉得味道如何？”她珉唇轻笑，声音轻轻的。

“这手艺，你都可以去当厨娘了，当然好”他吹了下有些烫的粥后，几口将它尽数喝了下去，而后，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粥渍后，将碗放到了桌上。

“这一碗下去，顿时觉着自己肚里暖暖的”

“你若是爱喝，日后我每日煮给你喝”她笑道，将碗拿起后，继续道“你先，我出去找份差事来做”

说着便要转身出门，但却被秀才拉住了手腕“孟儿，对不起，不能给你好的生活”顿了顿后，抬起眼眸，一脸坚信的看着她“不过你放心，若是我高中状元，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绝不会辜负岳父大人对我的托付”

孟姑娘眉眼微弯，转回头，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嗯，我相信你”

而后出了门，这个小宅里并没有厨房，做饭菜的地方是在院子里，由棚子搭建起来的临时的做饭点罢了，每逢下雨时，他们便只得出去吃，那棚子漏水，有雨时木材便都是湿漉漉的，更别说是生火做饭了。

而她从家里带来的嫁妆，也早已尽数用了光了，丝毫不剩了，便是连首饰，也变卖光了，只剩父亲留给她的金色簪子，据说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起初怀她时，说若是女儿就在她出嫁那一日，将这簪子交给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这簪子是在她出嫁的前一日，父亲亲手从一个檀香木盒中取出，又亲手将这簪子细细的戴在她的头上。

她还记得父亲那时的神情十分严肃，但戴上后久久，眼眶忽的湿润，偌大的泪珠，从那通红通红的框中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十分烧手。

她晓得父亲是又记起了母亲，便一言不发的坐在他的面前，这一坐便是长长一晚。

小时父亲从不提起关于母亲的任何事情，可那一晚，她晓得了自己的母亲是何般的人，是何般的美丽，又是何般的善良。

他与她说，为何会同意自己嫁给那穷酸秀才，是因着当年自己与母亲也是这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