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三）（1/2）

无忧宫祈福后，瘟疫居然有了被控制的迹象，只是这迹象微乎其微，更多的是人们心中美好的期待，每天仍旧有人在死去，仍旧有人在染病。

苏蕙儿翻遍医书也不见好的药方，她几乎要放弃了。她虽然不是专职的医女，但却自幼熟读医书，何况皇宫里的人从太后到皇后，都是她的亲戚，她没有不尽力的道理。

趁着太后在休息，苏蕙儿便出来透透气。可她入目的都是病怏怏的宫人，不然就是正在被处理的尸体。她很难过，也很迷茫。

情不自禁地，她又加入了处理尸体的队伍。这次的瘟疫十分厉害，不仅活人可以传染，就连尸体也是传播源。如果不仔细处理的话，全部的仵作都会染病。

处理过后，苏蕙儿便和仵作谈话，她想知道各个宫院染病的情况。她最先问了储秀宫，因为那里是这次瘟疫爆发的地点，而且那里住着她的朋友们。

仵作皱了皱眉，道：“说来也奇怪了，这次瘟疫就是从储秀宫开始的，可储秀宫现在染病的人并不多。难道各位小主的抵抗力就这么好？”

“什么？”苏蕙儿也大吃一惊，“郑予的渡月轩也安然无恙吗？”

仵作点点头，回答说：“前几天还有宫人染病，可最近却没有了。我也去查过，可储秀宫除了每日烧艾之外没有别的举措，真是奇怪。”

苏蕙儿心生疑窦，且不说储秀宫是瘟疫爆发的地方，就单是最近没人染病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怀疑的了。她忽然想起刘婕是庆州人，而这次的瘟疫就是从庆州传来的。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向着储秀宫的方向跑去，可是刚跑了两步，她又调转了方向，转而去了清心殿。

她听说慕容浅纯有染病的迹象，那么，她的反应应该更有研究价值。

瘟疫的传播是不分富贵与否的，那么，金玉堂煌的凤鸾宫和破败不堪的冷宫就是平等的。而且，冷宫里的人因为缺少吃食，所以抵抗力格外地弱，再加上这里分不到艾草，所以死去的人分外多。

仪茱倚在门框上，两眼无神地望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她身旁的火盆里燃烧着齐王刚送来的艾草，屡屡青烟飘摇而上，包裹住她的身体，像一道防御网。

张茗已经不眠不休很久了，这种劳作发生在瘟疫爆发期可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仪茱也劝过她，可是她根本就不听。张茗每天都站在灶台旁，像是在研究什么新料理一样地专注。她每天都要熬几大锅的汤，后来又换成了用白酒熬汤，这无疑花光了她们这几年的积蓄。仪茱没有抱怨，她只是不理解母亲的作法。

张茗若有所思地站在灶台前，她的确在研究一种东西，不过不是料理，而是药。她依稀记得天启五年的那场瘟疫。当时她就身处冷宫之中，有位老嬷嬷给她服用了一种绿色的汤药，不仅她自己活了下来，而且仪茱也得以幸免于难。她想把这个药方告诉别人，可是老嬷嬷却摇摇头，显然，她并不想分享。

张茗回忆着记忆中的味道。那种辛辣的感觉不是调味料，而是酒精，那种苦涩的味道是青蒿，但是为什么老嬷嬷的汤药润滑无味呢？不懂医术的她反复钻研了好几日，终于有了丝丝眉目。

张茗唤来仪茱，将一个食盒交给她，仔细叮嘱道：“仪茱，这里边的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到齐王的手上，然后让他转交给陛下。你要让齐王看着陛下服下，好吗？”

“可……”仪茱的眉头拧成一团，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令她无法一一发问。

张茗把食盒递到仪茱的手中，神色凝重，道：“仪茱，齐王一定会听你的话，而陛下也一定会听齐王的话。这件事情成不成，就全看你了。”

仪茱搂紧食盒，母亲凝重的神色令她相信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点点头，仿佛立下了一个誓言，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的。”

望着仪茱的背影，张茗欣慰的笑了。她爱天启帝吗？她爱过天启帝吗？至少，她的些许爱意都被冷宫里日复一日的生活所耗尽了。可他毕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她办不到坐视不理。何况，只有他活下去，她的孩子才能活下去。他还没有给仪茱一个名分，她要讨到这个名分！

苏蕙儿到了清心殿。这里的装潢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曾经衰败的景象。这里的宫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看起来很有干劲的样子。这都是慕容浅纯最近得宠的缘故。据说天启帝昨日还亲自来探望过慕容浅纯，如此殊荣，世间少见。

苏蕙儿直接进了内殿。她是皇后的侄女，所以一路上无人阻拦。内殿里烧艾的味道很重，甚至有些呛鼻。苏蕙儿一边挥手驱赶那些刺鼻的气味，一边向着床铺走去。

她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感染，但是她不能放弃这一线希望。

苏蕙儿坐到床沿上，慕容浅纯恰好是醒着的，慕容浅纯微微笑了一下，她伸手想去握苏蕙儿的手，可是手在半空中却停下了。她怕自己会传染给苏蕙儿瘟疫。

苏蕙儿淡淡一笑，她看慕容浅纯面色红润，嘴唇颜色正常，不像是得了瘟疫的样子，便放心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且放心，你这不是瘟疫。”

“我也这样想。”慕容浅纯反握住她的手，旋即神秘一笑，“其实我知道我不会得瘟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