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一）（1/2）

圣驾回銮时已经不见来时的气度了，原先的雍容华贵全都被行色匆匆所取代，尽管人们依旧骑着高头大马，但是神色间的慌张却是掩盖不住的。天启帝无心责罚这些人的懈怠，因为他自己也深深地感到不安和屈辱。他真恨不得飞到长安去，真恨不得直接对太子破口大骂，他不想知道什么原委，他只想要一个结果。他知道昭王会趁此铲除异己，可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那些都算什么呢？

只用了两个时辰，一行人便回到了长安城。

迎接的依仗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太子立在最前，身着朝服却不带束冠。他见车马将近时，便直接伏跪在地上，身后的文武百官也跟着跪下。

原本的礼乐全都失声，原本的赞词全都停止。

站满人的广场上，出奇的安静。

天启帝在昭王的搀扶下走下龙辇，他神色肃穆，眉宇间带着愤怒，眼中好像能喷出火来。他径直走向太子，太子的视线里闪过一双龙靴，在那一瞬间，太子喊道：“儿臣管理御林军不利，还请父皇降罪！”

“哼！”天启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往皇城里走去。

太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已经从白嫣仪的书信中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不难想象天启帝心中的雷霆之怒，尽管白景反复劝慰他，但他还是不能不担心，他不是不相信为官数十载的白景，他是不相信天启帝对自己的宠信。知父莫若子，更何况他是天启帝亲手带大的太子。他知道天启帝将什么放在第一位，也知道他为了第一位的东西可以舍弃一切。

自己的母后不就是因此而被舍弃的吗？

太子的心越想越寒，越焦躁，越不安。

皇帝与太子的关系本就微妙，如今又多了这么一遭事，恐怕今后凶多吉少……

昭王走过太子身边，他得意地望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太子，嘴边漾起自然的笑意。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他策划的，可无疑他是最大的获益者，他不但得到了御林军，不但得到了任免人事的机会，他更得到了天启帝的信任。

一个帝王的信任，往往可以决定最终的胜利。

所谓出身，所谓朝臣支持，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决定性的锦缎却是帝王的遗诏。而天启帝是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的。

子晗扶起太子，他虽然讨厌太子的作风，但是他们是兄弟，而且他也知道太子这次是被人陷害的。太子疑惑地看了子晗一眼，而子晗却只是笑笑。子勋跟着子晗往前走，眼神中有些不自然。

后宫众人也都一一安顿妥当，秀女们自然是回到储秀宫不谈，而被晋封为丽嫔的慕容浅纯则搬去了清心殿，据说那里之前也住着一位妃子，只是后来不知去向了。沈影茗和李兆英的婚事虽然已经定下来，但毕竟没有下圣旨公开，所以沈影茗也只得回储秀宫居住。原本就在养病的郑予看起来气色很差，两颊甚是苍白，但是嘴唇却是渗人的红，那时她咳血的证明。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启帝在养心殿召见诸位皇子。

空气安静得要爆炸。

天启帝审视着自己的儿子，他忽然间对他们充满了不信任。太子可信吗？昭王可信吗？不可信！那么谁可信呢？没有人可信！恐怕这些人都在盼着自己早点驾崩，然后他们好一拥而上抢夺自己的权力！不，现在自己还没驾崩呢，他们就已经在争权夺利了！他们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他们简直触碰了自己的底线！

忽然，天启帝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子晗。他发觉这个儿子似乎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他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甚至连个像样的母亲都没有，他没有博弈的资本，同样也就没有博弈的理由。他的唇边又泛起了笑容。他认为子晗比子贤更好控制，他认为他可以用子晗去创造三足鼎立的局面……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要重新树立自己的权威，他必须让太子付出代价。

不论这次的幕后主谋是谁，太子没管理好御林军都是不争的事实。

天启帝一拍桌子，众皇子即刻跪下，天启帝清了清嗓子，怒吼道：“太子！你就是这样管理御林军的吗？随朕出行狩猎的御林军中竟然有一半都是逆贼！你说，你知不知情！”

“儿臣糊涂！”太子分辨道，“只是儿臣的确不知那些人是从何而来，儿臣每月都对御林军人员进行了核查，绝对不会出错！”

“父皇，太子所言句句属实。而且儿臣听说，仵作从逆贼的尸体上剥下了新制的人皮面具，可见他们是在进入围场之后才混迹于御林军之中的。父皇，此事绝非太子之过错，还请父皇明察！”景王附和道。

昭王冷笑，道：“景王这话便是片面了。若是混入御林军如此简单的话，那帝国设立御林军的目的又在哪里？可见这些人是蓄意已久，甚至现在在御林军中都还混有细作！太子殿下，你可愿意以自身性命担保御林军全员清白？”

太子一愣，昭王此问实在高明，不论自己怎么回答，都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只能沉默。

关键时刻，为他解围的还是景王，景王说：“昭王，御林军人数成千上万，太子如何担保？况且，清白的标准又是什么？是你的严刑峻法吗！”

“够了！”天启帝打断了他们的争辩，“朕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辩白什么，朕已经派昭王去查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与此事有关的一应人等，必须全部伏诛！”

“父皇！”这次说话的是子晗，他本可以置身事外，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昭王滥杀无辜，“父皇，严刑之下多屈词，屈打成招向来不是明君之所为，还请父皇为千秋计，为仁德计，收回前话吧！”

空气再度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