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四）（2/2）

“那……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唤我‘桑榆’吧。”

“好……”

即便是在数十年之后，子勋也能清楚地记得那个月夜，少女站在玉阶之上，犹如他梦中的女神，他卑微而又虔诚地祈求她的原谅，却不奢望得到她的爱意。

尽管在未来的数十年里，他们日夜相伴，但他们的心却从未比此刻更靠近过。

他一直想不明白顾青青是以怎样的心情嫁给自己的，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一直都在等你。一直。”

他一直都深爱着她，一直。

子勋离开行宫的时候，正巧碰上从营帐里走出来的子晗，两人见对方都是满面春风的样子，不免心生疑窦。但是子晗是子勋的兄长，他很疼爱自己的幼弟，所以他问道：“子勋？你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

子勋对子晗是不设防的，一来是因为他知道子晗是顾青青深爱之人，是他要保护的人。二来是因为他知道子晗秉性纯良，并非太子一类奸猾之人，他坦诚相告，道：“我得到了一个朋友的原谅。”

“哦？”子晗佯装惊讶，“这倒是一件好事。你们之间，就应该把误会说清楚，而非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二哥你真这么想？”子勋问道。

子晗点点头。他知道子勋喜欢顾青青，可顾青青只把子勋当朋友，所以他不应该猜忌子勋，何况子勋是自己的弟弟，是应该被无条件地信任的。

子勋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觉得自己对顾青青的爱很自私。他真想问问二哥是怎么办到这么心胸宽广的，可他又偏偏问不出口。

子晗一笑，解释道：“桑榆，若是真爱一个人，那就应当无条件地相信，不论这份爱是出自亲情还是爱情。你可能还小，还不明白。”

子勋一愣。他发觉二哥和自己真的是两类人，他发觉二哥真的是书上写的“霁月清风”之人，他发觉二哥真的不属于这个俗人的世界。

怪不得二哥不理朝政之事，原来他根本就和自己是两类人。

青青是江湖侠女性格，二哥是山中隐士之风格，倒也真是般配。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行宫休息，毕竟夜已经很深了。

慕容浅纯自己住着一间大行宫，难免心中有些空落，她就让玲儿过来与自己同住一间房。玲儿开始不同意，但看到这间房如此华丽之后，便开心地同意了。

慕容浅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问玲儿道：“玲儿，你可睡了？”

“没呢！”玲儿坐起来，执着火烛到她身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着。咱俩干脆聊天吧，聊着聊着许就困了！”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慕容浅纯把床让出一块地方，示意玲儿坐下。

玲儿也毫不避讳，毫不退让，直接就坐到了慕容浅纯的身侧。她将火烛放到床头，想起今日面见圣上的情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上，便兴奋地问道：“你今日也见到皇上了，怎样，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慕容浅纯不解地问。

“就是皇上这个人怎么样啊！”玲儿在心里骂慕容浅纯是蠢猪，但是面上却真是焦急的样子。

慕容浅纯想了想，道：“我选秀的时候就见过了，今日再见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就是又衰老了些？”

“呸呸呸！”玲儿嫌这句话晦气，“你怎么净看些没用的东西？你是问你，如果让你服侍他，做他的妃子，你觉得如何？”

“啊？”慕容浅纯惊叫出声。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一直觉得这次自己来选秀只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被送回家乡，虽然这里锦衣玉食的不错，可如果要永远留在这里，她还是很难接受的。

玲儿把她的胳膊拽过来，分析说：“你想啊，你是民间出身，皇上会把你赐给皇子做正妃吗？你呀，顶多就是个妾室！那同样是妾室，为什么不做皇上的妾室呢！好，就算你觉得皇上年老，可他也不是明日就驾崩了！他在一日，你便享受一日，他驾崩了，你就做太妃享清福，到时候谁还敢招惹你不成？你是皇子们的庶母！而且，你万一给个闲散王爷做妾室，那你一辈子都要受正妃的气不说，你还得跟着他去封地！都是不得返乡，你为何不留在长安，而要去穷山恶水呢？”

“可万一……”

“没什么万一！”玲儿打断她的话，“就算你被送回了庆州，谁又敢娶你呢？你是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人，一般人家不敢要你，富贵之家又看不上你！你呀，可得好好打算一下，年轻是你的资本，不能浪费了！”

慕容浅纯听的一愣，她时而觉得玲儿的话有道理，时而又觉得这都是谬论，而且充斥着大不敬的言讳，可不论她怎么想，她都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

隐隐地，她觉得自己喜欢那双有着星辰的眼睛，可是再一想，却发现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