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向月台月下逢（一）（2/2）

皇子们兴奋地划拳、行酒令，平常不敢说出口的话也都趁着醉意畅快地说出来了。尤其是齐王，他平日被皇上和皇贵妃看得很近，所以有一肚子的怨气，今天终于能畅快地说出来了。

夜很深了，官员陆陆续续地走光了。他们又烫了一壶新酒，又行了一会儿酒令。但是太子是真的撑不住了，毕竟他明日还要议事，所以他最先告辞离开。其次便是齐王和誉王，不过齐王在走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份刚做好的排骨。这是他和楚王磨了半天才得来的。

偌大的内室竟只剩下了楚王和昭王。他们并不喝酒，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地上，靠着圆凳。楚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头皱成一团，只见他随手拎起一个酒壶，在嘴边倒了半天也没有一滴酒落下来，他烦躁地把酒壶摔在地上，酒壶“啪嚓”一声地碎了。楚王用悲伤而且愤怒的语气说：“我真想不明白，父皇怎么就那么偏心？同样不是自己的女儿，同样不是汉人，怎么三姐就能得到宠爱，而大姐不能？父皇杀了良贵人不算，就连大姐都不放过，难道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吗？”

昭王默默地放下酒壶，不说话。他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并不是什么醒酒汤的功效，而是楚王提到的这个人——大公主，安定公主，他很清楚地知道她没有死，因为她就被他藏在自己的府中。可是他并不是因为姐弟情深，而是他爱她，比起权势，他更迷恋她。但这一切，显然不能让楚王知道，甚至连蛛丝马迹都不能透漏给他。而楚王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他更是不能回答。况且，就算他回答了，楚王也未必能理解。他只好握住楚王的手，长叹一口气。

“六哥，大姐嫁到高丽之后，咱们就再没有收到过大姐的消息。再就是父皇命令我出兵高丽，可是我们找遍了王城也没发现大姐。”楚王顿了顿，似乎又找到了一丝希望，“你说她还活着吗？母妃很想她……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日子，是多快乐！”

昭王快乐的记忆被楚王的话勾了出来。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场景，他的大姐如何地照顾他，如何地安慰他，以及她是如何被迫嫁到高丽去的。那段岁月，是他人生中最悲哀、最无助、最煎熬的岁月。他争皇位才不是为了皇位，而是想在拥有权力后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接回长安，再长相厮守。他虽然一度以为她是他的亲姐姐，可是他很快就知道她并不是父皇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父皇很讨厌她的原因。他以为自己会过很多年才能将她接回来，可是那个愚蠢的高丽王居然反叛，这无疑为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良机。于是他请求陪同楚王出征，又赶在楚王之前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安定，他终于把她接回长安，他给她重新取名“曲屏”，他让她生了一个儿子……种种的现实的幸福让昭王的嘴边浮出了一抹笑意。但楚王自然不理解这笑的内容，他还以为这笑容是因为对过去美好生活的怀恋。

“真想大姐……”楚王喃喃自语，他这是完完全全因为姐弟的亲情而发出的感慨。

顾青青回到房内，辗转难眠。她躺在床上，正好能看到梳妆台上的白月光。那是透过窗子而进入屋内的白月光。这平和而悠远的月光，这和她心中的那个人一样。她的心，完全地被他所占据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她想，他是她照亮人生阴霾的白月光吧。她情不自禁地把“凤求凰”放在心口，嘴边也是挥之不去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琉璃和施娴为了入宫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但顾青青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只是坐在屋里。琉璃知道这是因为她太紧张，她想宽慰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说话的权力。因为只有琉璃自己知道，她其实内心是和顾青青一样紧张的——那个皇宫隐藏着太多关于她的秘密。

景王来了。他这几天心里也是很紧张。他十分担心顾青青的命运。顾青青天性大大咧咧，甚至有点马马虎虎，她并不是一个能在宫里保护好自己的人。她虽然学习过宫廷礼仪，但是她并不知道人心难测。她虽然见过皇后，但她远不知道后宫争斗的险恶。他再三思索，还是决定来看他，尽管这可能给她带来更多的烦恼。

顾青青起身，给景王倒了一杯茶。景王接过后却并没有喝，而是直接放在了桌上。他用少有的焦急的口气说：“青青，明日便是你入宫的日子，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顾青青觉得他眼中几乎是有泪光了，“青青，皇宫不比王府，你不能任性妄为，更不能胡作非为。一切行动都要听公主的话，千万不要到处乱跑，遇见不认识的人行个礼躲开就好。”他见顾青青带着笑意，便以为她还不了解她的处境有多危险，他只能换一个具体的事例，“你应当是住在后宫，我们就以后宫为例。后宫中最厉害的人物是太后，不过太后礼佛，平日你应当见不到，其次厉害的皇后你已经见过了，她也很喜欢你。再就是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脾气不太好，你千万不要招惹她。但是你可以去找宸昭仪，宸昭仪性格温和，而且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