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惜取少年时（三）（1/2）

其实顾青青的任务非常简单。她每日只需要在辰时和戌时到达书房就可以了，其余的时间全都可以自行支配，景王自然是不会管，周博远似乎还不够格去管，所以，她几乎不需要受任何人的限制。而即便是在服侍景王读书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替景王找找书、研研墨，端茶送水的事情她都很少去干，更不必说采药、煎药这类的苦差事了。不过景王读书时偶尔感到嘴中没味，或者微微发哭，这就需要辛苦她去小厨房取一些新鲜的花瓣糕点了。不过路途不远，东西也轻便，并不到觉得辛苦的程度。所以，顾青青的日子过得比在江南的时候还舒心几分，先前的那些紧张也就消失了大半，甚至有些猜想完全不见了去处。她也偶尔会在梦里梦到自己的朋友们，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高高的王府围墙困住的原因，总是看不真切，但这也有好处，便是不会有多么多么地思念。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臆想而已。

一日，辰时未到，顾青青便已经用完了早膳，转而在花园里闲逛，可是园中的花也就那么多，看了几日必然心生厌烦，她索性提前动身，直奔景王书房而去。

“吱呀”一声，她缓缓地推开门，清晨熹微的光线沿着门缝射入房间之中，映射出一束又一束的尘埃的影子，让这间平淡无奇的书房横生出一丝的神秘。她带着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好奇，蹑手蹑脚地向屋内走去，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她径直走到书桌前，看上面随意地铺着一张练字用的宣纸，上面字迹未干，个别着墨过多的地方竟还能反射微弱的阳光。她定睛一看，字迹浑然不似景王殿下那秀丽飘逸的隶书字样，倒是有几分气势磅礴的草书风采。她忍不住将宣纸拿起来，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她用她仅能识别出的几个字推断应当这是《念奴娇?赤壁怀古》无疑，而且那字雄浑苍凉、笔力遒劲，与词作的内容正好附和。可见写字的人虽然无缘亲身经历，但却是感同身受的。她一排一排地读下去，却在落款处看到了“李子兴”三个大字。她猛然一惊，这“李”可不是当朝国姓！而在这座王府中，能用这个姓氏的，除了景王殿下，还有谁！

她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且不说她在无意中知晓了景王殿下的真实姓名。仅说如果真是如此，那景王殿下便是熟练地掌握了两种字体！一种缠绵无力，一种却大气恢弘！而且景王殿下平日里总是采取第一种居多，不论是在读书批注的时候，还是在偶尔练习书法的时候，他似乎都是以第一种示人的。顾青青忽然想到，自己进来的时候，这里并无旁人，可见是景王殿下独自一人练习书法的时候写下了这篇草书，正所谓“字如其人”，难道景王殿下还真的有两副面孔不成？

正想到关键处，却听到屋外有细碎的脚步声，顾青青听得出那不是景王，但是自己不论被谁看到，也都是不好的，她做贼心虚，连忙躲在了书柜之后。因为她知道，这些书柜一般的下人是无法打扫的。顾青青屏息凝神，注意着那脚步声的动态，却只听它愈来愈远，她又飞速探头地看了一眼，终于确定那人是离开无疑后，才慢慢地探出身子，轻轻地走回了书桌前。

字迹已经干透，那些凌厉的草书已然和这张宣纸融为一体，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了。正如她和这个秘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