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侯门深似海（二）（1/2）

五日后，天还没有亮透，顾青青便已经带着几分烦躁和不安起床了。她的确是没有睡好，但还没到彻夜未眠的程度。真正让她苏醒的，其实是屋外吵吵闹闹整理东西的声音。只见顾好逑站在人群中间，指挥着各路人收拾整理，不停地有东西从客栈里搬出来，放到马车上，又有东西不停地被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回客栈内。顾好逑眼下有一片乌青，眼中也有血丝，但他丝毫不曾困倦，反倒更为精神，用洪亮的嗓音指挥着众人。

顾青青倚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很久，所以她也没有梳洗。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想努力地把哥哥的样貌刻印在脑海中。即便天真单纯如她，也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顾好逑愈是忙碌，她便愈是心中惶恐忐忑，一时不愿说话。

顾好逑到底还是发现了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但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手一顿，终究还是垂到了身侧，低声转移话题说：“不回去休息一下吗？时间还早。”

“无妨。”顾青青先抓住了他的手，那永远都是温暖有力的大手似乎变得冰凉陌生，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是用力地握着，用力地握着。

顾好逑的泪水先一步落下，但他竭力控制自己哽咽的声音，道：“王府并非天涯，我们还能再见。况且王府中……”他不得不停止，因为他真怕自己在情急之下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明白。”顾青青只是笑笑。她其实并不在意哥哥说了什么，她只是想记住哥哥的声音而已。

兄妹两人不知道这样相立无言了多久，直到琉璃传话来用早膳为止。顾青青大口大口地吃着青菜，但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世界，桑榆和白姐姐…..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告别，他们还好吗？此去，应当难以再见了。忽然，她的视线跟着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地飘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们知道自己此刻的挣扎与痛哭吗？不，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又是真的爱自己吗？想到这里，顾青青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地砸在粥里，绽放出不融合于粥的花朵。她抬起泪眼，直视顾好逑的双目。从他的眼中，她或许读出了不舍、悔恨、无奈，但却读不出喷涌而出的爱。她有些许的失望，但却不着痕迹地用泪水掩饰了。

“妹妹！”顾好逑似乎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拉起顾青青的手，“我们走！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现在就……”

“不要！”出乎顾好逑的意料，顾青青的回答是这么坚定有力，“我不要逃。哥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逃了，你怎么办呢？你能逃过父母亲的责罚吗？而我，又能逃去哪里呢？嗯？”

顾好逑哑口无言，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如此成熟懂事，绝非几个月前私奔的顾青青了，她的思维、她的考量，已经完全赶上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水平！他仔细端详着妹妹，一度以为这并不是她。

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太阳的光亮终于穿越了层层结实的云彩到达了大地。这第一缕阳光并没有给顾青青带来所谓的温暖和希望，而相反，这只能提醒她时辰到了，她必须上路了。

顾好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正在踌躇如何开口，却只见顾青青直身而立，问道：“哥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容我回房梳洗。”

“不急不急。”顾好逑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