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会雷音寺，解身世之谜（2/2）

喻向晚又想到一事，继续说，“此番，你把月家强行拉下水，恐怕以后月家也不得安宁了。”

“但凡是政治中人，就无法真正做到明哲保身。”喻风眠嘴唇微启说，“月家多年不参政却还享受亲王待遇，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这样的优待总有一天是会被取缔的，月启甫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准许月良辰私下下海营生。况且，月良辰非池中之物，早晚会给月家带来些影响，这影响用好了是殊荣，用不好就是灾难。此次寿诞之上，父皇爱屋及乌，因为想要纳月良辰为妃，甚至开始亲信月启甫，月家一定不能为别人所用，要先下手为强。我已经提醒了月启甫我的立场，他是聪明人，会择木而息。”

“不过我有些担心，月良辰随你去赈灾也不过半个月一个月的功夫，父皇有心将她收入宫中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如何躲得过？”

喻风眠将手从额前移开，他睁开凤目，直面刺目的阳光，苍白的脸上挂上一抹阴冷笑意。

“若是太后薨了，皇帝是要守孝三年的。不得纳妃，不得摆宴。三年，够了。”

喻向晚惊愕的抬起头，“九哥，你……”

“她欠欠我母妃的，该还了。”

入夜时分，雨虽停了但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忽然刮来的风使树木摇曳风尘卷起，摆摊的小贩也早早收摊，雷音寺地处偏僻，此时路上更是少有行人往来，只余打更人偶尔冒个泡。

开成国皇室尊崇佛教，道教只在民间流传，都城是开成国首都又是皇家着落的位置，所以唯一这一间民间百姓供奉土地公公的地方曾被荒废过，如今靠着良辰的投资和秦如初的名声反而愈渐兴盛起来。

良辰乘坐马车来到雷音寺，这里如今经过修缮已是个中型规模，自从投资了这里，良辰还是头一遭来。寺中收留的打理的人也都是来自民间，无根无系的男女老少。良辰平日和这里的管事联络也单凭书信，他们只知道这里和瑰园隶属同一个老板，但是老板却从不出现，只由漓娘子出面打理事无巨细。

良辰敲了敲门，门缓缓打开，正是那日当街拦轿要告御状的老妇人，她如今在这里安居，平日里负责打扫和帮厨。

“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前来，有何事，可是饿了渴了？”老妇人很是热情，说道，“可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似是……”

良辰笑笑，说，“有人约我今晚在此相见。”

老妇人点点头说，“是有一位公子，已在东一厢房等候了一阵了，我引你去。”

良辰踏入寺中，这里翻新的很好，香炉中满满香灰看来果然兴旺。在老妇人的带领下，他们从供奉土地的正殿穿过，来到一排厢房，这里是专供平日里捐款捐粮的人小憩的地方，现在是夜里所以四下无人，只有一间房亮着灯火。

良辰道谢，“麻烦您了。”

“姑娘去吧，有什么需要左转就是寺里人住的地方，只管叫我们。”

良辰站在庭院里，这里两排小屋，八个厢房，分东西两面。良辰望着东一厢房中烛火照射出的影子，微蹙眉头，这人怎的有些熟悉？

忽而，窗打开了，良辰后退一步设防，而后便看到一张温文尔雅的容颜。

“月姑娘。”

“姑苏公子？”

良辰万万没想到，约她见面的竟然是姑苏澈。

“姑苏公子，无缘无故在夜里约见一个女子，恐怕不太合适吧？”

姑苏澈笑笑，说，“可你还是来了。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屋子里没有别人。”

房间只有十来平米，一眼便能看穿各个角落，房中只有简单的摆设，墙上挂着一幅“静”字，地上摆着几个蒲团。姑苏澈坐在蒲团之上，他今日身着一身穆治国服装，藏蓝色长袍上有彩色花边和几何图案缝合，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矍铄。

良辰解了风衣，在他对面坐下。

姑苏澈“酒仙”的称号果真不是白来，他备的这一壶好酒香飘四溢很是清新，他倒好两杯，先是自己喝了示意无毒，良辰也不扭捏，一饮而尽。

“月姑娘率性洒脱，丝毫不似开成国的女子那般娇弱。”

“姑苏公子谬赞了。”

姑苏澈抬起头来看她，那目光似要将她看透似的。

“姑苏公子今日邀我前来，恐怕不止是喝酒这么简单吧。”良辰端着酒杯闻香，问道，“人们都传闻你只在都城待三日，但据我猜测，你应该来了不止十天了。”

姑苏澈微笑，“哦？何以见得？”

“这壶酒不是你酿的，因为你所用的酒壶都出自穆治国，壶底有你的章印。而这个壶，出自开成国的官窑。”良辰将酒壶抬高，说，“这下面会刻着出产的日期。”

姑苏澈笑了笑说，“月姑娘果然蕙质兰心，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你的眼。”

良辰摇头道，“不及你厉害，短短几天你就把月家的底细都摸清楚了，连我女扮男装经营瑰园和雷音寺都查得到，佩服佩服。”

“哦？你怎知那日瑰园，我不是偶然路过呢？”

良辰笑笑，“我不知道。我刚刚只是想诈你，没想到你就这样承认了。看来你真的是查到了瑰园，然后才故意叫下人去找麻烦引我出去的吧？可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何偏偏盯上了我？”

若说姑苏澈对月家有兴趣，不如说他是单单对月良辰有兴趣，不然王公贵族这么多，怎么偏偏就查到了她的头上，还查的这么细致，连她女扮男装改名换姓都逃不过。

良辰继续说道，“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听闻你们穆治国多是游牧民族，生性爽朗，你虽是读书人，也不该是慢性子。”

“既然如此，我便不拐弯抹角了。”姑苏澈看着她，问道，“这么多年，你在月家过得可好？”

“自然是好，父亲待我有如亲出。”

“那你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世？”

良辰无所谓道，“近来有传言说我是邱卫后裔，他是穆治国人，你也是穆治国人，难不成你是来叫我认祖归宗的？”

姑苏澈轻声叹息，道，“公主。你确实是穆治国人。”

良辰猜想到“月良辰”身世特殊。多年来，面对外人的诸多猜测，月启甫对她的身世也绝口不提，并且宫里想要以邱卫后裔嫁祸于她的人也苦于找不到靠谱的证据。种种迹象表明，月良辰真的是有故事的，可这句“公主”，这句“穆治国人”让良辰彻底蒙圈了，难道，月良辰不止是外国人，还身份尊贵？

良辰虽有些意外，但并不震惊。她淡然问道，“你的依据呢？”

姑苏澈从身侧掏出一个画轴，说，“这是穆治国敏耶儿·星子公主的画像，是在她刚出生时，她的母妃敏耶儿·梅丽公主亲手所画。”

良辰接过来，心想着女大十八变，婴儿时期的照片姑且看不出一个人长大的长相，何况这还只是一张手绘图，难道就能证明她就是姑苏澈口中的敏耶儿公主？可良辰忘记了，识别一个人最重要的一个印记就是胎记，胎记是无法仿造的，就像西藏选择几世**一样。

那张已经泛黄的画纸上，一个还躺在襁褓中的婴儿安静的熟睡着。她睫毛如扇又黑又长，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都可爱极了，最醒目的是她鼻尖的一个小点，和月良辰鼻尖上的小痦子位置一模一样，这个全智贤韩佳人同款没想到到了古代也是这么流行。还有，就是那特别的，耳垂上的粉红色桃花胎记。

“算命先生说，这颜色的胎记十分罕见。”

“算命先生说，你这是红鸾星旺，大富大贵之相。”

……

月启甫曾经这样告诉过她，你是凤凰，就终归是要飞翔于天的。

见良辰发呆，姑苏澈娓娓道来，“当年，穆治国经历了政变，如今的柯尔王推翻了敏耶儿家族的政权，梅丽公主，你的母妃，当时正在孕中，为了不被柯尔家族杀害，她辗转流离，一路逃亡到开成国想要寻找邱卫，可她来到都城却发现邱卫被人出卖，株连九族，就连散落在都城中的穆治国人也纷纷被找出来杀害。走投无路的梅丽公主在城郊一处树林木屋中生产，而后穆治国的追兵循迹而至，她为了保全敏耶儿家族的血脉，只好将你放在了木屋之中，并为你画下这副画像。之后的事我并不清楚，但也不难推断，那时月王爷应是恰好经过了那里，发现了你，就把你带回了府中抚养至今。”

“那，她，梅丽公主怎么样了？”

“她很好，她活了下来。”

良辰轻笑一声，“她活了下来，却直到今日才来寻找她的亲生女儿？”

“她虽然活了下来，但你知道她在穆治国经历了如何艰辛的一段时间才得以保全性命吗？她被迫下嫁给了杀害敏耶儿家族的凶手，成为了当今穆治国统领者柯尔王的王后！”姑苏澈叹息说，“当年，她受尽了白眼和唾骂，穆治国百姓皆以为耻，指责她如此这般苟且的活着，不如同敏耶儿家族的人一起去死。可她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振朝纲，为了能够亲眼再见你一面，隐忍了十六年。”

“穆治国难道是女人治国吗？可据我所知，柯尔王是个男人。”

“穆治国男女平等，只要血统尊贵百姓爱戴，任何人都可以称王。敏耶儿家三代女王，深受百姓推崇，但柯尔王谋权夺位防不胜防，他壮大了他的家族，并在梅丽公主怀胎时杀进了敏耶儿家，血洗整个家族，并用武力占领了王宫。”

良辰能够想象这其中的心酸、一个前王朝的女王落魄成逃兵，又为了保命低三下气嫁给杀人凶手，柯尔王对她绝不会有爱意和信任，这十六年她定是过的举步维艰，受人冷眼受人唾弃，又被自己的丈夫嘲讽欺辱。

“如今她过的怎么样？”

“梅丽公主天资聪慧，她深入王宫，逐渐掌握了柯尔家族的细枝末节，并发展了羽翼，如今已是大事可成。梅丽公主派我前来，以出使为名，实则是为了寻你回去，梅丽公主想要将唾手可得的大位传让与你。”

听到姑苏澈说让她当新一任的女王，良辰忽而笑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志愿不过就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玩玩乐乐一辈子无忧无虑度过，谁成想，她才来了几个月就经历了这么多事，眼下还有人要她回去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