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监狱,还是地狱?(2/2)
“什么?你疯了啊?!”妻子低声叫道。
“没有,我没疯,我想下海经商。”丁华强认真地说道。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妻子不理丁华强,挣开他的手,继续叠着衣服。
丁华强也不再解释,他独自跑到了阳台上抽烟。他心想着,现在虽然是纺织厂发展得最蓬勃的时候,可是再过几年呢,各种制度都会改革的,像敬国纺织厂这样的大型国营企业的包袱比较重,早晚会再走下坡路的。他不想被时代拖着走,纵使他现在是总经理,但是也改变不了更多了。他已经为纺织厂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也该走了,让更有能力和激情的人来接任吧,对他对纺织厂都是最好不过的了。
考虑好之后,第二天一早丁华强就独自去了父母家。老父亲听到儿子的打算后,勃然大怒,母亲围着围裙赶紧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怎么了这是?”
老父亲气得说不出话来,丁华强冷静地说道,“我打算辞职,下海经商。”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儿子坐下,和善地问道,“强子啊,工作中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啊?”
“不是的,妈,现在改革形势这么好,我想自己创业……”丁华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就被老父亲严厉制止了。
“胡说八道!丁华强,你鬼迷心窍了啊你!”老父亲把茶几拍得当当响。
母亲则劝慰道,“儿子,你现在都当上经理了,这么稳定的工作——哎,都奋斗这么多年了……”
丁华强:“妈,我不想做一眼就能看到尾的事情。”
听闻这句话后,老父亲大吼道,“你给我出去,滚出去!你要是辞职了,永远别进这个家门,我们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丁华强走在喧嚣的大街上,想着妻子和父母的反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想法呢?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动摇丁华强创业的想法,反倒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是正确的。
下定了决心以后,丁华强便回到办公室写了封辞职信,接着他便直接拿着辞职信去找了领导。
领导把丁华强的辞职信轻轻地放到桌上,并不拆开看,和善地问他,“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啊?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可以商量嘛。”
“不是的,我就是想出去创业了,这个总经理您再找个更有能力的人来做吧。”丁华强歉疚地说。
“哪儿还能找到比你更有能力的人了啊!你说你走了,纺织线上的事情怎么办啊?”领导希望能把丁华强留下。
丁华强却决绝地说,“我已经做了决定了,这些年多谢您的提拔!没能继续为敬国纺织厂做事儿我挺愧疚的,可是我想自己创业,做出更大的成绩,您就成全了我吧!”
领导摇了摇头,无奈地放了人,决意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这便是丁华强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虽然他后来的成绩也是可观的,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竟然不惜一切手段撑着一个企业。只是,漏桶毕竟是装不满水的,里面的鱼也总会死掉、臭掉,然后被人发现的。
丁华强最终入了狱,丢了妻子,年迈的父母也含羞带着遗憾去世了。
这就是代价。丁华强认识到了自己当年的错误,他想让儿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的儿子丁楚泊到底还是没能逃脱出这种思维的桎梏,走上了他的老路。
只是,丁楚泊的命运,真的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在狱中参透人生吗?
事实永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残酷。
新型ai机器人在丁楚泊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研制了出来,大家在残破的仓库里大声欢呼。
“晚上我叫那小男孩儿弄点酒肉回来,我们庆祝一下!”这么多天了,丁楚泊终于难得地露出了个笑脸。
众人也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大家心里都是一个想法,也只有这一个想法,不求什么酒肉什么宴会,他们只想安全地回家,但愿这是他们在这破镇子里的最后一晚吧。
丁楚泊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夏情初,可是无奈手机迟迟连不上信号,所以最后他也只能作罢了。
一头烤乳猪,两箱啤酒,一帮人吃得毫无形象,个个都秒变粗犷的大汉了。
就在丁楚泊正吃得尽兴,酒意上涌之时,机器人突然从隔壁房间里直冲过来,对着丁楚泊就是一阵猛刺。
满嘴酒气,满手猪油的工程师、技术员、程序员纷纷后退,他们眼前鲜血四溅,丁楚泊的身上瞬间就变得惨不忍睹了。
“快,你们快让它停下来!”丁楚泊一边跑,一边凄惨地喊道。
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能够想出一个靠谱的救人的办法。
大家的脑子都是混沌的,眼睛也被一片血红刺激得失了神志。
很快,浓重的血腥味儿就四处飘散,令人作呕了。
住在这里的小伙子听到响动后急忙跑了出来,他看着暴走的机器人,随手抄起一个锄头就向它砸去了。可机器人一心撕扯着丁楚泊,它只是随手一拉,就把小伙子手上的锄头拽了下来,抛到了远处。
小伙子不甘心,扛起水桶又朝机器人泼了过去。
可这些水只不过是洗净了机器人身上溅到的鲜血,并没有让它罢工。
小伙子急了,大喊道:“机器人不都是怕水的吗?它为什么不短路呢?”
总监在后面解释道:“我们做了防水设置,它不怕水的。”
“那它怕什么?”小伙子回头瞅了总监一眼,“你说话呀?它到底怕什么呀?你们跑什么啊,救人啊!”
众人四散跑远,生怕这个他们一手造出来的机器人在解决了丁楚泊之后,会找到自己的头上。
其实之前他们就有些不安,因为在设计和研制的过程中,他们就有很多解释不了的地方,也就预示了很多危险的存在。
由于丁楚泊不愿意听反对意见,一意孤行,大家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结果,悲剧终究是发生了。
小伙子没有跑,他还围在丁楚泊的旁边想办法救他。
丁楚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挣扎着在躲闪。
小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捡起大石头就往机器人的身上砸,可是即便他砸出了乒乒乓乓的巨响,机器人似乎依然不为所动。
小伙子用自己的身体撞了过去,机器人毫发无伤,他自己却疼得哀嚎出声。
“你们弄出来的这是什么怪物呀!”小伙子简直快要哭了。
在这场人机大战中,人类惨败。
年轻的小伙子做了无数的努力,都没有能救出丁楚泊。
丁楚泊睁着双眼,在惊恐和不解中,断了气。
丁楚泊的父亲丁华强尚且在狱中参透了人生的真谛,然而丁楚泊却是带着罪孽、带着迷惑、带着十万个为什么离开了人世。
夏情初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
她觉得丁楚泊一定是出国逃难去了,所以他才弄个了假死之类的骗局。直到她亲眼看到丁楚泊血肉模糊的尸体,看到他后腰上那个太阳花的刺青,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个太阳花的刺青是丁楚泊自己设计然后找师傅刺上去的,丁楚泊当时说,你是夏天的日出,是我第一个深爱的姑娘,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充满着希望。
回想当时的场景,夏情初泪流满面。
那一刻,大家才知道,夏情初和丁楚泊已相恋多年了。
丁楚泊顶着嫌疑犯的身份死去,他做过的那些丑事儿被一一爆出,大家都觉得他死有余辜,所以对他并没有多少的同情和怜悯。
吃瓜群众讨论的主题也多半在ai机器人是否会取代人类,人类能否控制住ai机器人的发展这类问题上。
对于夏情初,有同情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挖苦的……
短时间内,夏情初不但没了戏可演,也没有人敢顶雷找她代言做活动了。
丁楚泊的突然离世,给了夏情初巨大的打击,她也没有了工作的心情。
陈翩翩几年前远嫁澳洲,听闻此事,匆忙飞回来照顾着夏情初。
夏情初终日饮酒度日,借酒消愁。她用回忆来填满悲伤,用痛苦来数一天的每分每秒。
偶尔失眠,偶尔嗜睡,也会惊醒,也会做梦。
这一天,夏情初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清晨七点,她在钢琴曲《bluedragon》的旋律中醒来。
这个梦在夏情初刚刚醒来的时候特别的清晰,就像真实地发生过一样,但是她越想,画面就越模糊了。
越想捕捉,记忆溜得就越快。
最后,夏情初的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个画面,画面中只有一把银色的小哨子。
夏情初突然低下了头,那把银色的小哨子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难道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呢?
活着活着,真是什么见鬼的事情都能碰到了。
夏情初把哨子撸下来扔到床上,然后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超大容量的凉水壶。壶里是陈翩翩给夏情初做的米酒,倒到马克杯里,夏情初一口喝下了半杯,清新爽口,只是她觉得味道太淡了。
这时,夏情初听到了陈翩翩的脚步声。
陈翩翩从手包里找出钥匙,扭了好半天才打开大门。
“我说,我在那儿敲了半天门,你就不能走几步帮我开一下啊!”陈翩翩说着便脱下高跟鞋,光脚往厨房走去。
“你不是有钥匙吗?”夏情初仰头喝光了杯中的米酒。
“前几天不就在物业那儿登记过了要修门的吗?这人怎么还没有来啊!能不能行了,靠不靠谱啊!要不我还是到外面直接找人过来修得了。”陈翩翩闻到了屋里的酒味儿,大叫道:“夏情初,你大清早的就开始喝酒!你不是答应我不喝这么多酒了吗?!”
陈翩翩打开冰箱查看,里面五大壶米酒都已经见了底,这人,真是没救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玩意儿是酒?”夏情初撇了撇嘴,“明明就是汽水儿!”
丢下杯子,夏情初进了书房,满墙都是丁楚泊的照片,张张都在提醒她,这是她深爱的男人。
可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陈翩翩把五个凉水杯和夏情初刚刚用过的马克杯都洗刷干净,晾在厨台上,动作一气呵成,最后还把溅到旁边的水珠儿也擦掉了。
上大学那几年,夏情初和陈翩翩在一块儿的时间比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长,绝没有人比陈翩翩更懂夏情初,也绝没有人比夏情初更懂陈翩翩。
虽然大学毕业之后,她们就各奔东西了,可是即使一个在北半球,一个在南半球,距离也没有毁掉她们之间的友谊。
当夏情初红起来的时候,陈翩翩着实为她欢呼雀跃了好一阵子。
陈翩翩从澳洲赶过来照顾夏情初的时候,才发现夏情初竟然已经有了重度的酒精依赖症。
由于陈翩翩的公婆还在关州居住,作为儿媳妇,回了关州,她还是要过去照顾两位老人的,因而她就没有跟夏情初住在一起。
但是,陈翩翩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望一下夏情初,为她打理一下日常琐事儿,擦擦洗洗、修修改改的。
帮夏情初晒被子的时候,陈翩翩看到床上有一个哨子,便问道:“你买哨子做什么啊?”
“不是买的。”夏情初说。
陈翩翩:“那哪儿来的?”
夏情初:“大概是天上掉下来的。”
陈翩翩麻利地叠好被子,拿着哨子走到了书房,一脸困惑和担忧地说道:“情初,你是不是真的出现幻觉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夏情初白了陈翩翩一眼,继续捧着丁楚泊的照片看啊看,没完没了的。
陈翩翩也不再打扰夏情初,她现在做些翻译的活儿,口译笔译她都干。
下周陈翩翩要去参加一个“危险化学品使用研究会”,由于这个研究会就在关州举办,所以陈翩翩顺便就接了这个活儿。
不过,陈翩翩还有很多的专业术语要搞定,这是一件烧脑的活儿,她手头的资料有厚厚的一沓,时间紧迫。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上午,夏情初将丁楚泊的所有照片都擦了一遍,其实上面一点儿灰尘都没有,但是夏情初依然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反复擦拭着。
擦完之后,夏情初起身去找酒喝,可家里已经没有半滴酒了,连像水一样的米酒都被她喝了个精光。
夏情初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瞄了一眼陈翩翩的背影,然后决定出门买酒。
夏情初刚刚走到玄关,就听到了陈翩翩叫她的声音。
“情初……”
“嗯?”
“我陪你去。”
陈翩翩,还是你最懂我,还是你最疼我。
夏情初牵起嘴角,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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