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踏破铁鞋无觅处(2/2)
珊瑚居内,几乎是殷解忧才出门半刻,床上沉睡的百里玉就醒了过来,而原本不在庄内的谢博,也不知何时等在了百里玉所住厢房内。
“走了?”百里玉问道。
“是。”冷霄点点头,“从这里出去就走了,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莲花镇。”
“嗯。”百里玉点头,方殷解忧抚触他感官的时候,那柔软冰凉的触感,几乎让他立即忍不住就要泄露自己装睡的时候,还好,他忍住了。
“你已经支走了她,现在要怎么做?”谢博坐在边上,难得没有那种半玩笑的口气。
百里玉道,“我这便写个方子,烦劳你帮我准备上面所有的东西,今晚备好,今晚过后的三天之内,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好。”谢博答的爽快,“见你如此自信满满,想来三天之后,你又该生龙活虎了吧?你可别叫我太失望,还浪费我的好东西。”
百里玉淡笑道:“三天之后,自见分晓。”
说罢,他披衣起身,走到早备好的文房四宝边上,起笔书写,很快便写好,递给谢博。
谢博边看边挑眉,“你的要求倒是不少。”
“怎么,你没有?”
谢博笑笑,“岂敢没有,如今你就是要龙肉,我也得给你想办法弄到,免得你要是翘了辫子,我怕我这冷月山庄被人夷为平地。”话落,交给一旁谢秋,道:“速速去办,少了的东西,立即去附近药店采买,再派人到晓风庵去,将水灵芝取来。”
“是。”谢秋这下不敢大意,也不敢多问,连忙转身出去安排。
谢博回头看向百里玉,“这次可是连母亲最珍贵的水灵芝都用上了,你可别叫我失望。”
“但愿。”
谢博说了这一堆,百里玉却是可有可无随口说了这两个字,着实让谢博有些不满意,啧啧道:“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语罢,也不好再继续在这里打扰百里玉,告辞离去。
冷霄一直伺候在边上,闻得方才谢博话语,不由意外的道:“为何要用水灵芝?”他记得上次并未用到水灵芝。
水灵芝辰王府也有一株,上次他还问过主子为何不用,主子却说不需要,这次却为何又用得着了?
百里玉看着放在床边小几上的琉璃瓶子,幽幽道:“上次不用水灵芝,是因为上次没有赤炎幽兰。”
“这……”冷霄蹙起眉头。
赤炎幽兰属火性,按说对他的伤势也是极有好处的,只是火性太强,若是没有水性之物相互牵制,便会损及身体经脉,水灵芝是水性佳品,此时用来最好不过。
但……
这两种药的药效都是十分的猛烈,稍有不慎,也有可能……
走火入魔。
他秀雅修长的手微微蜷起,他这伤便是当年走火入魔留下的,他亦是深知走火入魔的后果,可如今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十年前他即便走火入魔依然可以自救,如今依然如此,何况他还有五成把握。
而这五成把握,完全足够他冒险一试。
这一日,百里玉一直待在屋内,如意娘伺候一日三餐,为防如意娘走漏风声,一切事情进行都十分的隐秘,直到晚上的时候,所有物品准备妥当,孔武有力的壮汉抬着宽大的浴桶入了珊瑚居。
谢博立在厢房门口,“该做的我都已经帮你做了,余下三天,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嗯。”
百里玉点点头。
下人们鱼贯而出,谢博抬了抬手,包括如意娘在内,今日凡是知道这件事情丁点的人全都被拘禁了起来。
谢博看着珊瑚居二楼亮着的灯火,叹了口气,吩咐道:“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珊瑚居,听清楚我的话,是任何人。”
“是。”守卫齐声道。
谢博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屋内。
百里玉只着中衣站在浴桶的边上,吩咐冷霄将所有备好的药材物品依次放入浴桶之中,随着氤氲的水汽慢慢升腾,屋内到处都溢满浓浓的药草香味。
“好了。”冷霄低声禀道。
百里玉点了点头,“等会我入了浴桶之后,你三个时辰往里面放一次,分量如同方才一样,不能多也不能少,十二个时辰之后,先放入赤炎幽兰的花瓣,等六个时辰,再放入水灵芝,除了放药之外,你不必在这里,守在门外就好。”
冷霄躬身应是,心中明白百里玉是不想自己疗伤时候痛苦的样子被外人看到,心中亦是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主子的脾气,素来也是如此的。
冷霄将一切收拾停当退了出去。
屋内,只余百里玉一人。
今夜无风,却也不知为何,灯火明灭,忽闪跳跃,百里玉移步上前去,修长雅致的大手轻轻放入浴桶之中,水温正好,当即除下外衣,入了浴桶之中。
……
珊瑚居客房之内,如意娘看着外面影影绰绰来去的人影,心中浮起万分疑惑,从今日郡主离开开始,她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监视,原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才入了夜,竟然被人软禁起来。
这些人分明是冷月山庄的侍卫,他们为什么要软禁她?她透过开着一条小缝隙的窗户,向外看去,院内院外不知何故填了许多的侍卫,说是巡逻,不过是严密布控,辰王所居的珊瑚居厢房门口,除了那贴身照顾他的侍卫冷霄,亦是多出书名壮汉把控,情况看起来十分的不妙。
如意娘忍不住蹙了蹙眉,莫非,这些人要对辰王不利?很快的,她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撇开,辰王可是天下第一奇才,若是就靠这些酒囊饭袋来对付他,怎么可能?可是,既然不是对付辰王,为何要这样。
谢博离开的时候那句话她没漏掉,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珊瑚居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眼珠儿一转,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院内,巡守侍卫交替来去,把个珊瑚居围的密不透风。
忽然,一楼某间客房门内,响起一道女音低低的哭诉。
院内侍卫训练有素,俱是听而不闻,那女音却如泣如诉,一直不见停歇的意思,终于,有个不厌其烦的侍卫上前,粗声道:“你哭什么哭?”这大半夜的,听着也是慎人。
门内,传来如意娘带着哭腔的叹息,“奴家只是偶然想起一些伤心事,实在难受的紧,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吵着大哥了吧?”
这壮汉侍卫一听她口音,原来和自己居然是同乡,禁不住起了几分意思,“你也是孙刘坡的人么?”
“啊,你怎么知道?”
壮汉道:“你的口音听得出来。”
“原来是这样……”如意娘又是叹息,“哎,我都离家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同乡。”
“是啊,我也没想到。”
这侍卫头头显然不善言辞,呐呐的说了一句,才想起来要问的问题,“你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哎,明日就是我那死鬼丈夫的祭日,我却……”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侍卫头头立即恍然,是了,都将人家拘禁起来了,人家丈夫的祭日自然也就这么错过了,虽然心里有些同情,只是原则性还是较强,道:“你并不是故意不祭拜他,想着他也不会怪罪你才是。”
“你……你不知道……”如意娘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几分惧意,俱是恰到好处,“我那死鬼丈夫活着的时候就对我不好,死了越发不放过我,我要是心里有半点对他不恭敬的,非得半夜化作厉鬼,到梦里来讨说法,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我明天不祭拜他,必定又会把他召来……”
那孙刘坡的人历来迷信,侍卫居然信了几分,沉默片刻,道:“哎,都是苦命的人呢……可是,我也不能放你出来去祭拜你相公啊……”
如意娘道:“奴家知道,奴家不会让大哥你为难的,毕竟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同乡人也是很不容易,不祭拜就不祭拜,最多……最多……”
侍卫也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既然不能放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退到了院内。
屋内的如意娘皱了皱眉,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这冷月山庄的人,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她虽然辨识了那侍卫的口音,也难起到多大作用,默了默,眉峰一笼,索性又悲悲戚戚的哭了起来。
那哭声凄惨而冷清,在这夜里听着很是慎人。
侍卫听着浑身打冷战,终于是忍不住了,走上前道:“你……哎,你莫要哭了。”
“奴家也不想哭,可奴家忍不住啊……”
侍卫叹气,“那你哭也没办法啊。”
“奴家……”如意娘顿了顿,那侍卫道:“怎么了?”
如意娘又道:“奴家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是怕大哥为难……”
侍卫被她这慎人的哭声也是闹得心里发毛,便道:“你说吧,只要不是放你,别的小事也没那么要紧。”
“多谢这位大哥……奴家想着,既然不能直接去祭拜他,若是有件孝衣穿了,再在屋中烧点之前,想想他也不会太过怪罪,说不定就会放我一马了。”
“这个好办。”侍卫一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等会就交代人帮你办好。”
“不行。”如意娘却道。
那侍卫皱起眉头,“为何不行?”
如意娘道:“那死鬼挑剔的很,一般的东西他都看不上,若是晓得奴家是敷衍,也会梦里来找我吶……”
“那我帮你制版最好的便是了。”侍卫无奈道。
屋内,如意娘似乎喜极而泣,“那就多谢大哥了,奴家也不会让您白帮忙,喏。”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方锦帕包起的小包裹落到了院内。
侍卫上前打开一看,却是一件成色不错的玉镯,不由在手中抛了抛,“为了你那死去的相公,你也是下了血本了。”
“哎,没法子,谁叫当初嫁了他呢,即便如今他死了,奴家还是得尽心尽力,不然……”
“你别急,我现在就去帮你办。”
说话间,同其他侍卫交代了一声,便转出了珊瑚居。
屋内,如意娘松了口气,秀美的眸子狡黠闪亮,哪里有半分悲伤之一。
很快,这则消息就传到了冷月居。
谢博正看着最近各家商铺递上来的账册,闻言挑了挑眉,“哭丧?”
“是。”谢秋瞪大了眼睛,也很是意外,“那个厨娘一直哭,还说什么她死了的丈夫会化作厉鬼来看她,搞得大家都瘆得慌,没法子孙家兄弟就帮她去纸板一些祭祀用的东西,让她在屋里祭奠亡夫,这才消停。”
祭奠亡夫?!
谢博长眉不由挑的更高,没想到不但是殷解忧,连她那个其貌不扬的厨娘,都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呢,只是,他要不要阻止消息放出去呢?
指尖轻轻摩挲着桌案上的账册,他那双清冷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几许戏谑,“祭奠亡夫就祭奠吧,不用太在意。”
他还真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
百里之外,殷解忧与流离绯烟连夜赶路,到得此时人困马乏,已选了一个小集市上的客栈歇息,等喂饱了马儿,再继续赶路。
荷花镇在甘州城外五百里处,又因一路没有官道,这足足一日,也不过走了一半的路程。
殷解忧立在乡村小店的厢房窗户前,望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漆黑的眸子闪过几许复杂。
荷花镇出现的那道幽冥白虎堂的印记,料想不会是假的,那便意味着,手握独孤家家传玉佩的人必定在荷花镇出现过,只是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偏巧是这个时间呢……她原来一直以为,那枚玉佩,要么是早已遗失了,要么,就是在那个人的手里。
虽然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但她强烈的感觉告诉她,即便不在那个人手中,也必定和他干系重大。
所以她才南下,来印证这件事情,若是她的猜测错了,自然会发动所有力量寻找,只是如今还没来得急印证,玉佩的线索倒是显了出来。
“主子。”
绯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轻声道:“主子,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殷解忧收回视线,轻轻应了一声,“今晚你们也休息吧,不用守在门外。”
流离正在收拾行李,闻言回头道:“这怎么可以,万一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得了?更别说这小店今晚就这一间房了。”
“我睡床,将床上被褥扑在地上,你们将就一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些就是了。”
绯烟流离对看一眼,见殷解忧神色不容拒绝,纷纷点头,道:“是。”
几人便收拾了一番,很快入了睡。
夜半,虫鸣不断,偶尔响起几声孤冷的鸟叫,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楚。
更夫打着哈欠敲着锣,一遍遍的说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很快就将不大的集市给转完了,正打算收罗回家睡大觉,却也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竟似看到几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过去,将他瞌睡吓去大半,待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由嘟囔一句看来是眼花了,转身回家休息。
那所谓的几个人影,只有两个,隐身在暗处,等那更夫离开之后,一个头领样子的人才开口道,“小心些,若是被人发现,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余一人连忙应是,“我知道了。”
头领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我们现在赶紧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嗯。”
两人小心的探查清楚,得知附近没有半个人影,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溜进了集市上唯一的一间客栈之中。
而他们这鬼祟的行迹,分毫不落的入了一个人的眼。
殷解忧攀附在老旧阁楼飞翘的檐角之上,若是不仔细看,根本辨不出有人,见那两人入了小客栈,她才翻身而上,稳稳坐在了檐角上,夜风吹拂这她的裙摆飞扬,像是暗夜之中的最闪耀的幽冥精灵,她看着那几人消失的地方,漂亮的眼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这两个人很是奇怪,从她们刚进了这个小小的集市就开始一直鬼鬼祟祟跟着她们,所以她才要求绯烟和流离都进屋来睡,以免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果然,才入夜不久,这两个人就从自己房内溜了出来,将她们的马匹检查了一个便,若不是碍于看出殷解忧三人身负武功,只怕都要偷摸到房中来。
他们行踪鬼祟,但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强贼盗匪,可既然不是贼人,为何要鬼祟的盯着她们?
绯烟跃到殷解忧面前,贡声道:“这两个人是过路的商旅,也是下午才到这间客栈的,甘南口音,年纪都在三十左右,行礼也没什么异常,不过是些寻常东西。”
“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她们必定也是随身携带,绝对不会放在行李之中这样草率。”
绯烟点点头,“那眼下如何是好?”
流离道:“不如直接提了来问上一问,不就知道了?”
绯烟皱眉,“不妥,看着情况他们分明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是我们贸然出手,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招惹。”
“不错。”殷解忧亦是点点头,“让手下的人盯着这两个人,不要放松警惕,一直到彻底确保他们只是过路的人,对我们并无恶意为止。”
“是。”流离低头应了,眼见事情处理完了,忍不住打个哈欠,“好容易入了睡,居然就被那两个小贼给搞得不得安宁,真想揍他们一顿。”
殷解忧失笑,“你想想就罢了,可不要节外生枝。”
流离嘟着嘴道:“我知道啊。”
“行了,你不是很累么,现在赶紧回去睡吧,明日早起用完早膳,再继续赶路。”
“嗯。”
……
虽然是住在外面,可三人都也算的身经百战,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日一早都是精神奕奕。
小店处在一个小集市上,平日里人并不是很多,来吃早膳的人也都是贩夫走卒,因此小店的早饭并不那么丰富,只恭迎馒头稀粥,若说好一点的,最多是肉粥和包子。
三人也都不那么挑剔,简单进食之后,收拾了包袱便准备离开。
殷解忧流离绯烟三人昨晚来的时候已经很晚,除了小二和老板没人见过他们三个,今日门厅之中坐了众多的人,一见这三个风格各异的女子,统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乡村野店,居然也会出现这样的人物。
殷解忧几人却是没那份心思,匆匆出门之后,翻身上马,打马离去,徒留小店之中一片唏嘘之声,许久都没有散去。
这一路,殷解忧三人避过的较大的镇集,都是走的小路,一日接连赶路不停歇,到了下午日暮西斜的时候,三人进入了莲花镇势力范围,寻了一处隐秘之所将马匹藏起来,又简单乔装了一番,才入了荷花镇。
荷花镇是这一段路上以来最大的镇集,因为盛产荷花而闻名南部,亦是南部少有的鱼水之乡,小镇之上三四条河道穿梭,镇中人也多磅水而居,小镇内也透着淡淡的荷花清香,十分的怡人舒适。
“主子,可要先到锦绣坊去?”
殷解忧主仆三人装扮成了小户人家的小家碧玉模样,走在大街上,经过巧妙的修缮,看起来十分的普通,若不专门留意,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流离见时辰已经不早了,街面上的人也陆续回家,不由低声问道。
“不。”
殷解忧淡淡开口,却是一个字拒绝。
流离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不去?”
殷解忧道,“你忘记了,我们如今的装扮,去锦绣坊怎么能不引人侧目。”
在乾都,即便是寻常的小家碧玉,说不定家庭背后也有庞大的势力,因此乾都锦绣坊虽然是中高端地方,但也算的上符合大多数人的需求,此处毕竟不是京城,锦绣坊在这里是十分高端奢华的地方,除了镇中那些有钱人家,一般的人一年想要买一件都是奢侈,她们如果明目张胆的进去,岂不是太过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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