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81.甘州城南晓风庵(2/2)
殷解忧太阳穴突突直跳,果然,他们果然是冲着百里玉来的,果然,百里玉也到了甘州,就栖身在这晓风庵中。
烈炎视线不经意的从殷解忧脸上掠过,此时她的神色很是奇怪,说是急切,仔细看是,倒更像是早知如此,原本他手心处因为殷解忧整洁的指尖划出的某些淡淡涟漪,很快便消散殆尽,他回过头,低声传音道:“独孤雁必定是畏惧百里玉的手段,多次刺杀没有得手,所以这次不敢贸然主动进攻了。”
殷解忧在烈炎手中写道;“小心。”
“流离白泽他们也该到了。”烈炎继续传音,“我们见机行事就好。”
殷解忧点了点头。
晓风庵后厢小院内,却一直寂静如初,一点声音都没有。
独孤雍冷笑道:“怎么,如今却是连应声的胆量都没有了吗?京城一别,我们已有大半年不曾见过了,说来,我还真有点想你……日日夜夜的,都想要了你的命!”他的声音森冷异常,再配上他脸上的鬼面具,越发寒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院内依旧没有声音。
殷解忧皱起眉头,想着莫非百里玉早知道了要被人刺杀,所以早早的人去楼空,再唱空城计么……
独孤雍显然被这种无声的漠视给惹恼了,冷笑一声,带着特质黑色手套的手往下一挥,所有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冲那小院围攻过去。
小院之中没什么灯火,只有一间厢房燃着烛火,也不见院中有什么人什么动静,那些黑衣人却也只是靠近了院墙,便不再向前,拉弓搭箭,只听一阵嗖嗖声响,无数的火箭射进了小院之中,也在瞬间发出噼啪爆炸的声音。
鸳无对妖妖娆娆的晃到了独孤雍身边,娇声笑道:“百里玉的本事,这些酒囊饭袋就是撒了毒,也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何必一次次让这些人去送死,若是你我联手,未必不能要了他的命。”
独孤雍冷冷道,“闭嘴。”
殷解忧眼眸微眯原来他们在火箭的边缘绑上了毒粉包裹,经火苗一烧灼,立即爆炸,顷刻间,大火舔舐,毒雾漫天。殷解忧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烈炎视线看似随意,却没错过她那细小动作。
“稍安勿躁,他可是百里玉,若是这么点的阵仗都伤的了他,岂能当得了天下第一奇才这称号。”
“嗯。”殷解忧点了点头,心中思忖,按照脚程来说,白泽流离他们也该到了才是。
而此时,白泽流离绯烟三人,的确到了晓风庵附近,只见庵堂之内大火舔舐,毒气蔓延,三人对视一眼。
流离惊道:“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晓风庵放火使毒,不想活了吧!”
三人都是掌握各处情报的人物,自然知道这晓风庵中的是什么人物,都是十分的诧异,白泽冷眼看着,道:“少主他们不知在何处,我们见机行事。”
流离白了他一眼,“如何见机行事?小姐既然叫我们来,肯定是有事啊,那黑面具的家伙分明就是独孤雍,他对我家小姐不怀好意,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被攻击,但是小姐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怎么可以漠视不管?”
绯烟冰冷的眼眸扫过飞舞的火焰。
独孤雍?
就是那位独孤家唯一幸存的男子,独孤家次子,梅主子的外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晓风庵中,莫非,晓风庵有独孤氏家传玉佩的线索吗?如果是,那么他们现在出去显然不合适。
她扫了流离一眼。
“不妥,主子只叫我们来,并没叫我们动手,如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怕是不好收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流离皱了皱鼻子,这场面,分明就是中元那夜在暮山围攻辰王的阵仗,这院中八成就是辰王,小姐暗中打探辰王消息,要是知道辰王如今被围攻,也会动手,只是如今叫她怎么把这些事情告诉绯烟和白泽?小姐也真是的,叫他们来,自己反倒不见人影,如今这可怎么是好?
眼见白泽绯烟已然退到了安全地带,流离无奈之下也退了过去,只是一双俏丽的眼睛四处扫视,希望能找到殷解忧。
而此时的殷解忧自然还隐身在庵堂外不远处的树上,可她的心情早已不复一开始的平静。
她五感灵敏,通过气味知道,独孤雍所洒的毒粉就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孔雀浮屠散,这种毒药正是鸳无对的拿手好戏,制作工序复杂,解药难寻,就是如她这般百毒不侵的人,要是嗅的时间久了,怕也支持不住,何况是百里玉那个病秧子?
她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
烈炎时刻关注她一举一动,自然没有放过这细小的动作。他与殷解忧相识十年,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会这样关心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不是他。他深邃的眸子看着殷解忧,在她视线扫来瞬间若无其事的撇开。
“烈炎。”
下一刻,殷解忧忍不住开了口。“百里玉不能有事。”
“好。”
烈炎答的清脆,“白泽他们也该到了,此时是最佳动手时机。”
殷解忧一点头,从袖拿出想剪发了信号,流离等人在第一时间发觉,很快就到了跟前,当然,响箭亦惊动了独孤雍和鸳无对。
鸳无对妩媚的眼眸飞扫过来,上下打量着殷解忧,眸中充满兴味,倒是不觉得意外。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那方独孤雍面具后细长的眼眸眯了起来,万没想到这殷解忧这次又来捣乱!
殷解忧格格笑道:“哦,是吗?可是我倒觉得,阴魂不散这词,你和你身边那位才更配得上。”
“你受伤了?”独孤雍敏锐的发觉殷解忧说话时气劲波动,冷哼道:“看在你身有独孤血脉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殷解忧挑眉。
“只要你交出独孤家的传家玉佩,我今日可以放你一马!”
“家传玉佩么……”殷解忧默默念了一遍,似乎是在考虑,那方独孤雍见她如此却是心中一动,他原说这话还真是随口一说,不报什么希望,可见殷解忧这样,倒像是她真的有独孤一族传家玉佩一样,即便是没有,她也知道重要线索!心中不由升起几许期待。
“我又何须你来放!”
就在这时,殷解忧忽然冷笑一声,原本清淡的眼眸瞬间散发无数光华,似照的整个漆黑的夜空也是亮了一亮。
“岂有此理!”独孤雍一怔,继而恼羞成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话音落,手势一挥,所有带毒雾的火箭全部冲殷解忧烈炎二人飞射过来。
烈炎一直在一旁看戏,此时手腕一抖,长剑在握,轻旋了一个剑圈,凝结剑气,所有的火箭还未到两人身前,都熄灭掉落下去。
独孤雍一震,这等内劲,绝非一般高手可为,他手中那柄剑,那是……
“哎呀,我忘记说了,这位俊美的公子可是烈炎,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医传人,手中冥虚剑,更是无极殿至宝……”鸳无对忽然状似惊讶。
烈炎狭长的眸子随意瞥了鸳无对一眼,只见银光一闪,人已如离弦之箭冲独孤雍鸳无对二人掠去。
殷解忧轻轻笑了笑,鸳无对这次是挑衅错人了,那可是烈炎,从来的有仇必报,鸳无对竟然敢带人伏击烈炎,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鸳无对慌忙闪躲格挡,只是她的对手是烈炎,如今没了悬崖绝壁的铁索优势,她又岂能挡得住他,很快便有几处光彩,好不狼狈,躲闪分神之间冲独孤雍嗔道:“你还不出手!”
独孤雍却似是恼了鸳无对方才与他开的玩笑,冷漠的将视线撇开,反而更为关注一直立在树梢上的殷解忧。
她方才的口气十分的狂妄,可奇怪的是,他居然觉得殷解忧有这样狂妄的资本。
流离绯烟白泽已经跃入了战圈,与围向殷解忧附近的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殷解忧任独孤雍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却是落在了那满是毒雾和火焰的小院内,想了想,她迅速从腰后拿出乌金玄弓,飞射出一箭,牢牢钉在小院内粗壮的树干上,独孤雍只觉人影一闪,殷解忧整个人已经掠入那小院之中。
烈炎原就时刻注意她动向,素来疏淡的长眉居然难得皱了皱,继而对鸳无对的攻势愈发凌厉,几乎招招要命。
鸳无对狼狈躲闪,使出全身仅有的内力,终是退到了独孤雍身后,她显然很了解,自己在独孤雍这里还是很有利用价值。冷光一闪,独孤雍已长剑在握,与烈炎承对峙之势。
鸳无对喘了口气,“你的小情人都去找别人了,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帮她打架,呵呵,我……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傻瓜!”
独孤雍眯了眯眼眸,瞬间也察觉了烈炎殷解忧百里玉三人之间某些微妙的关系。
烈炎脸色忽然阴沉,格开独孤雍,一剑刺入鸳无对胸口……
殷解忧一落入小院内,就觉得气氛很是不寻常。
分明小院里着了不小的火,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炙热,反而是有一股清凌舒服的气息包裹着自己,院内没有其他护卫,只有冷霄一动不动的站在厢房的门口,他看到殷解忧跳进院内,似乎也不意外,恭敬的行礼道:“见过郡主。”这情景,就如同此时并非被围杀,而是还在辰王府紫微阁内一样。
这着实让殷解忧愣了愣。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运起残存的内力稍一感觉,便明白,这些所谓清凌冰凉的气息,竟是一个人用内力凝成的防护界,这人内力低沉暗敛却蕴含十足内劲,这些毒雾以及火箭根本就近不了这座厢房分毫。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这内劲她是见过的,就是灵隐寺祭祀殷王之时,她跃上百里玉屋顶的时候所感觉到的。
这屋内的人是百里玉……他的病好了?!
脚步只是停了一下,殷解忧便迈步上前,推门而入。
厢房内,程设简单质朴,一个一袭墨衣的绝美男子正斜斜靠在软榻上,长发未束,一只手支着下颌,正在闭目养神,天窗洒下几许星光,他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垂了一排长长的暗影,透出几分安静美好的感觉。
她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色,发现百里玉的气色的确比以前好了许多。
“关门。”
就在殷解忧暗自思忖的时候,百里玉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视线淡淡的看向殷解忧,吐出两个字。
殷解忧回神,这才发觉,他竟只着了中衣,她转身关门,视线又落到了百里玉的身上。
“你……你的身体……”她试探道。
“如你所见。”百里玉淡淡回答,瘦长的足踩在软绵的地毯上,殷解忧发现他居然没穿鞋,偶然想起有两次在紫微阁见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是没穿鞋的,或者,他根本就是不喜欢穿鞋。
她着实愣了一愣,“外面都已经打的天翻地覆,若是独孤雍知道你在里面却是这样一副景象,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他太吵了。”百里玉站起身来,衣袍落下,逶迤在地,他上前几步,不等殷解忧有所反应,冰凉的指尖已经点上了殷解忧的手腕。
“我没事。”殷解忧见他如此动作,倒也很快明白过来,定然是独孤雍那句“你受了伤”被百里玉听到了。前世受伤无数次,有时也便不把这等不要命的事情放在心中,作势要抽回手腕。
“别动。”百里玉不容拒绝,阻了她的动作,尽管视线并不在她的脸上,却让殷解忧心头泛起几许暖意。
稍倾,百里玉收回手,“这叫没事?”
“呃……”殷解忧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应对他忽然变冷的口气,默了默,才道:“的确……不是什么……”
大事……
可是看着百里玉那张分明没什么表情却似乎冷光飞射的眼眸,殷解忧愣是说不出最后那两个字来,咽了口口水,才道:“只是内伤,调理一下就好了。”
百里玉转身到窗边,“过来。”
不知为何,殷解忧觉得此时不是讲个性的时候,难得乖巧的跟了过去。
百里玉在窗边桌上拿起一只青瓷瓶和一只白瓷瓶,分别从里面倒了两粒药丸,又拿了一个精巧别致的葫芦,才转过身,将东西放在殷解忧手上,“吃了。”
“这是……”殷解忧看看药丸和葫芦,又看看百里玉。
“你看不出这是药?”百里玉随意瞥了她一眼,殷解忧觉得那眼神有点像是在说她白痴。
殷解忧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再多废话,便将那药丸合着葫芦中的水一起服下,刚一入口,她的眼眸忽然一亮,“你要我冲服药丸的水竟然是天泉山的灵泉水,你哪里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天泉山的灵泉水?”百里玉看向殷解忧。
殷解忧笑道:“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我师父就是拿这灵泉水让我冲服药丸的,这种泉水味道十分的独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只是师父说这种水一滴值千金,却没想到我这辈子已喝过两次了。”
“你师父?”
“是。”殷解忧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别的,仔细的辨别方才百里玉给她服下的药丸,却觉得和自己熟知的几种治疗内伤的药物都很像,却又都不像,最后索性不想了,暗忖百里玉这人连他自己那种神仙难救的病都有法子,给的药也必定是好药就是了。
百里玉却道:“你与烈炎是同门师兄妹,他有冥虚,你呢,你师父教授你武艺,莫非没有赠你一件乘手兵器?”
殷解忧一怔。
她与烈炎的关系,这天下间少有人知,怎么百里玉却像是什么都清楚一样?
“我素来不喜欢带那些东西。”殷解忧淡淡说罢,却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到的甘州?”
“不久前。”
殷解忧又道:“你这次南下甘州,总不会是游山玩水吧?”
“那么,你南下又是为何?”百里玉不答反问。
殷解忧道:“何必明知故问。”
百里玉淡淡笑笑,没有言语,拖着长长的袍角又回到了软榻边上,才道:“运功调息吧,别浪费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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