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1/2）

至于两个小的，则被左季徵带着直接进了皇宫。原因无他，名贵药草除了茗辰谷以外，就数皇宫里最多最全，虽然两个小家伙没有大碍，但调养还是不能少的，所以舅甥三人就直接跟着皇舅舅一道回宫了。

是以，回到左府的只有左伯宫、左晓曦和晏跖征以及随行的春风、锦绣她们四个。

左晓曦没有回海棠源，而是直接去了左仲商的小院。

左府占地面积虽然大，但被左仲商壕气的给左晓曦置办了太极一样的海棠源和香雪海之后，其他四位公子的居所就只能占着左府的四个边角了，虽然不至于拮据逼仄，但和左晓曦那里的奢华比起来就当真是低调得多了。

到了左仲商的门口，左晓曦便看见了设在正厅里的灵堂。棺椁已经下葬了，这里只有一个供桌上供着烛火和牌位。左仲商神情疲惫，有些颓废的坐在灵堂的一角，看到左晓曦来了，勉强的笑了笑。

“路上辛苦了吧？怎么不回海棠源去休息呢。”

左晓曦没有回答左仲商的话，径直走到了夏雨的灵位前取了一柱香，神情肃穆，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柱香之后，无意见瞥见了摆在一旁的一个托盘，里边放满了珠翠首饰……

而这些首饰，左晓曦见过。

在梦里，夏雨全都佩戴在了头上，她还笑她，似是个突然有了钱的地主婆。

那个梦，不是因为她太思念夏雨才有的。

夏雨那天，真的来看她了！

有了这个认知，左晓曦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唇角却向上扬着，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盯着夏雨的牌位，嗔怪地说道：“就这么一盘珠翠，也值得你巴巴的跑来跟我显摆？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往日在我身边受了苛待，没见过好东西呢！”

左晓曦这副模样让左仲商和晏跖征都是一愣。左仲商虽然因为夏雨的事情难过，纵容了自己的颓唐，可见到左晓曦这幅受了严重打击的模样，他却不得不立刻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先照顾左晓曦。

“小五，你在说什么啊？”左仲商小心翼翼的问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担忧的神色。

左晓曦指了指那一盘子的珠翠说道：“夏雨给我托梦来着，戴了满头的珠翠，和这盘子里的一模一样。”

左晓曦说着，鼻子便更酸了，不可遏制的哽咽道：“死丫头，哪就是没见过珠翠才显摆的？分明是怕我不信她的话，故意把这些东西全戴在头上来见我，等我回府一看见这个盘子，便会知道那个梦不是我的妄想了。”

左仲商微微一愣，将目光投向晏跖征。晏跖征也是拧着眉，对托梦一事全然不知。无奈之下只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左晓曦没理会左仲商和晏跖征之间的眼神交流，只对着春风吩咐了一句，叫人去海棠源开小仓库，把里边的首饰全部抬出过来。

春风知道左晓曦要干什么，却也不多说，只要左晓曦能觉得心里舒服一点，左府何曾在乎过这点银钱？

不多时，几十个红木大箱便摆了左仲商一院子。左晓曦命人将箱子全部打开，阳光之下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左晓曦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对着夏雨的牌位说：“你家小姐我答应的，你出嫁的时候便大开库门，你拿得走的全给你。如今我兑现承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说罢，左晓曦一转身看向春风道：“吩咐下去，全京城的福寿店连续赶工金银元宝，纸扎用品，夏雨头七那天，我要香火整日不断，断不能让她在那头段了银子使！”

“是。”春风应声退了出去。

看着守在门口的锦绣和锦棠，春风突然生出一股悲凉来。

以前，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如左晓曦的手脚，相辅相成的守在她的身边。如今夏雨去了，秋月和冬雪嫁人了，四个最得力的大丫头，竟只剩下她一个了。若是哪天她也不在了……

“春风姐姐，让我和你一道去吧。”锦棠凑到春风面前，低着声问道。

春风抬眼注视着锦棠，她知道这丫头是夏雨最喜欢的小徒弟，夏雨总是半开玩笑的唤她小花儿，出门办事也常常把她带在身边提点着，教导着，就好像早早的准备着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之后的事情一般。

春风收回目光，淡笑着点了点头，允了锦棠的提议。

春风什么都没说，只是拧眉浅笑：世人都以为我最擅谋划，但春夏秋冬四个人里，真正心思细腻处处有备无患的人，是你夏雨啊。

三天之后，是夏雨的头七。左晓曦命人将夏雨的棺椁从义庄里抬了回来，她昂着头不准自己哭，神情肃穆且坚定的说：“左府的二夫人，没有从义庄出殡的道理！”

三个孩子全都送进了皇宫，因为出殡的事情左晓曦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左仲商这夫君除了规制上必须做的事情以外，一概都由左晓曦拍板定案。这样的忙碌之下，左晓曦实在顾不过来三个小的，又担心有人趁乱对三个孩子下手，她怕糜悠的事情再重演，所以索性就将孩子送进宫里交给皇舅舅照看。

左伯宫做为左家的大家长，端着一家之主的身份依着左晓曦的意思当众将夏雨录入了左家的族谱，冠夫姓，从今起全名左夏雨。

左叔角则带了两千篪虎军在棺椁前后护送众人一道去灵山为夏雨下葬，以篪虎军威震慑邪祟，让这三界五行的所有生灵都知道，夏雨姓左，是他左叔角的二嫂，是篪虎军上上下下都要尊一句二夫人的女子，邪魔外道若敢欺之辱之，篪虎军便是掀翻了阎王殿也不会罢休！

左季徵不如两位兄长那样大出风头，他只一身素白的衣袍静静的陪在左晓曦的身边不言不语，和晏跖征一左一右成文武护法之势将左晓曦妥善的照顾好。

左仲商在最前头带队扶棺，金满堂中端得上台面的管事都穿着素锦的衣袍跟在队伍当中，这些人虽不及左仲商，单拿出哪个来也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每年金满堂里的入项出了公中的款子他们分得的也不在少数，很多人原本也是穷苦出身，自己富了也没忘了相亲，每月初一十五施粥施药，遇灾救灾遇难帮难，各个都是有善名在外的，从不做为富不仁的事情。

因此，他们自身福报也不会少，今日为夏雨送葬，便算是将自己的福报分一分给夏雨，曾经被自己搭救过家人亲朋的游魂，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能引一引这位左二夫人，即便不愿引路，至少也别找她麻烦。

金满堂的贵，篪虎军的重，凑在一起给夏雨压阵，这便是一时无两的脸面了。

左晓曦看着眼前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目光飘向半空，没有聚焦的凝望着，微微勾起的唇角透着一丝苦涩：“原是想着要给你最体面的婚礼，没想到如今只能给你最体面的葬礼……你可还满意？二嫂。”

左晓曦话音未落，远远的便见一阵尘烟翻滚。左晓曦皱眉，今天无谁是谁，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捣乱，她都不会放过。

眯了眯眼，左晓曦凝着那一阵喧嚣。看清来人的时候，眉头一松，唇角向上勾了勾。

“夏雨姐，我们来晚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秋月、臧飞、冬雪和莫蕴忠。

两个丫头没跟左晓曦打招呼更没向四位公子问安，直接扑到了夏雨的棺材上抱着棺材一阵痛哭，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的往下掉，悸动的哭声响彻云霄，相来是已经憋了一路了。

左晓曦没有阻止她们，只是扯了两块白布条分别系在两个丫头的腰上，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们两个哭，由得她们去宣泄情绪。

哭吧，哭出来好啊。若是憋着，会病的。

“王爷。”臧飞和莫蕴忠也是拧着眉，看着自家娘子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却只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彼此之间是个什么情份他们比谁都清楚，就算是臧飞和莫蕴忠，在秋月和冬雪心里也得排在后边。她们心里最重要的先是左晓曦，然后就是其他三个从小陪在左晓曦身边的丫头。

那种情份，便是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晏跖征也是一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左晓曦为了夏雨这样哭了多少次，几乎都哭得魔怔了，他若有半点办法哄得好，治得住，左晓曦也不至于短短几日就瘦得所有衣裳都大了两个码，穿在身上直晃当。

一直到司仪高喊一声：“吉时已到，左二奶奶平步青云！”

秋月和冬雪才勉强止住了哭泣，红着眼咬着唇跟在左晓曦身后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跟着队伍往灵山上走。

一路上锦字辈的七十二名丫头每人身后跟着两名家丁，家丁手捧托盘，托盘里堆着如山的铜钱。七十二个丫头不断的往路两旁抛洒铜钱替夏雨买路，助她一路好走。

夏雨的墓地在左府的祖坟外缘，这是左仲商原本给自己挑选的地方，当初会选在外围是因为他从了商，富而不贵，对于左府这样的世家来说，出一个从商的儿子是很丢脸的事。他怕将来到了底下被爹娘祖宗们责骂，所以就选在了祖坟最外边，说是万一骂的狠了，方便逃跑。

当时只是玩笑胡闹的说辞，没成想如今却是用上了。夏雨虽然入了族谱，却是死后才入的，这分明是为了抬举她的身份才给的名分，左仲商也怕祖宗不认，到时候夏雨只身一人在那边受委屈。在边上也好，方全逃跑嘛。

不过左晓曦却对这个地方非常满意，她说等她百年之后，将自己的墓地就定在夏雨旁边，到时候将两个墓地打通，方便夏雨常来找她做伴。春风吟吟的浅笑说着她没有入左家祖坟的名分，所以等左晓曦百年的时候就将她做为陪葬丫鬟一并埋在这里，和夏雨一起永生永世的伴在小姐身边。

左仲商知道自己名声在外，将来的陪葬品必然不少，所谓风光大葬必然也会引来一些盗墓的宵小。为了防止自己将来被人挖了坟头，他特意请了造墓大家来设计墓室里的格局机关，自是极尽机巧错综复杂。

为免里边的布局外泄，送葬的队伍只能跟到墓地外设置的灵堂，而夏雨的棺椁则由左仲商、左叔角、左伯宫和左季徵四兄弟一并抬进去。左晓曦没有跟进去，只是留在露天的灵堂带着春风、秋月、冬雪和锦字辈的七十二个人一并跪在火盆旁，纸折的金银元宝不断的送进旺盆里，祈福的巫师围绕着旺盆念念有词，而超度的和尚则坐在稍远处的凉棚里敲着木鱼诵着佛经。

当一切都打理妥当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太阳连最后一丝余温都没有留下，只有左晓曦面前的旺盆还是火光通天，身后还有许多没有烧完的金银元宝和纸扎的东西等着被她投进旺盆里。

左仲商回来以后看着左晓曦大有不烧完这些东西就不起来的架势，于是圈了一块地，将所有东西堆在一处，然后一脚踢翻了旺盆，旺盆里的火正好落在那一堆的东西上，瞬间便着了起来。

左晓曦嗔怪地瞪着左仲商，左仲商却望着火光出神，浅浅笑道：“夏雨是个多豪爽的性子啊，你这样慢慢烧，她就得慢慢收……钱啊，不是这么赚的。”

对于左仲商这个说法，左晓曦勉强可以接受。夏雨一贯的作风是银货两讫，互不亏欠。若是有人跟她结算的时候这样一锭银子一锭银子的给她，她铁定是要翻脸的。

左晓曦点了点头，由秋月和冬雪将她扶了起来，春风取过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三个丫头将左晓曦围了个严实，就连晏跖征都没办法挤进来，只好跟臧飞和莫蕴忠站在一处，三个大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偏偏还不能发作。

回了左府，左晓曦直接带着三个丫头回了海棠源，晏跖征也没回香雪海，而是在客房里陪着臧飞和莫蕴忠说说话，问一问阳康最近的具体呢况，主仆三人倒也有话可说，谈起共事来，被媳妇抛弃的失落感便也淡了不少。

而左晓曦这一厢，却是唤了人取了酒来，左家四兄弟聚在酒窖门口陪左仲商喝酒，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得了消息。可想着左晓曦现在的心情，到底没阻止她，只不过左季徵在送到海棠源的酒里加了一点料，确保左晓曦喝了不会有严重的反应，等到她把情绪都抒发好了，明天他再端两副药过去给她灌下去也就没事了。

酒是锦绣带人来拿的，对于左晓曦不能饮酒的事情锦字辈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即然四公子说可以喝，想必就是没问题的。不过将酒带回去的时候，她还是在春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让三位姐姐可以放心畅饮。

这一夜，左晓曦有生以来第一次酩酊大醉。

毫无形象的东倒西歪，时而大哭时而大笑。有时纵歌有时起舞。拉着秋月非要比试刀剑，可秋月饶是醉的不轻，却仍是坚定的说：“我的剑，永远不会指向小姐！”

左晓曦不依不饶的缠了许久，拍着桌子叫嚣说秋月看不起她，也抱着秋月的脖子撒娇说就比一下，点到为止，可无论是软磨硬泡还是威逼利诱，秋月都不为所动。

就算醉了酒，秋月也是有原则的军人。

底线是用来固守和坚持的，不是用来随便打破的！

左晓曦闹了好一阵子没得逞，便也觉得无趣，一转头又抱着春风号哭说如果夏雨在就好了，为什么死的是夏雨？明明该死的是她！

春风也是噙着泪，咬着牙说：“该死的即不是夏雨更不是小姐，而是那个歹毒的糜悠！”

“对！就是她该死！”不等左晓曦回答，秋月拍桌而起道：“就该把她挫骨扬灰！”

秋月她们还不知道，糜悠是真的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只知道她的头被锦棠拿去烧了而已。

四个人推杯换盏之间，说起了百年之后的事情，左晓曦说要和夏雨做邻居，春风说要陪在左晓曦的身边守着她，护着她，照顾她，等她百年以后，就做陪葬丫鬟一并跟着左晓曦去了。

秋月和冬雪两个丫头一听就不干了，嚷着左晓曦偏心，厚此薄彼，原本就哭得嘶哑的嗓子又再嚎了一通，直到最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才歇息下来。

四个人喝到了天都蒙蒙亮了，才东倒西歪的睡成一团。

锦绣等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架势，以往无论如何春风或者夏雨总是有一个是在的，即使不动手，也会把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可如今夏雨没了，春风也陪着左晓曦醉得不省人事，倒叫锦绣等人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下手。

后来还是锦棠激灵，跑到了客房去请来了晏跖征、臧飞和莫蕴忠，他们三位爷各自抱走了自己的媳妇，剩下春风则被锦鲤和锦墨架着胳膊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锦鲤是跟着春风学管事的丫鬟，春风看中她的冷静沉着，所以教导起来也是格外用心的。如果说锦棠是夏雨的得意门生，那么锦鲤就是春风的首席弟子了。

锦鲤平时跟在春风身边的时候最多，相比旁人也更了解她的习惯，所以将春风安顿好了之后便先打了一盆清水准备替清风洁面，可帕子还没沾到春风的脸，春风那一双微醺的眼睛便缓缓的睁开了，唇角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无骨的手轻轻搭在了锦鲤的手腕上，声音带着酒醉后的一抹慵懒和淡淡的沙哑。

“你们几个……已经长大了，更迭换代，岁月变迁……我啊，可以放心的把小姐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