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左晓曦要生了（1/2）

晏跖照此去良久，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提了两名药材，但脸色是在是不怎么好看。进屋之后将药材交给了左季徵，左季徵打开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了两声然后提着药到后厨房里去煎熬。

晏跖照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略显沮丧的躺到了左晓曦的床边，将她的小脚放在自己的心口暖着，始终一言不发。

“怎么了？被我二哥揶揄了？”左晓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晏跖照似是来了兴致，难得主动地开口问道。

晏跖照看了看左晓曦，答非所问地说道：“原来这些年你跟着我，真的是受了委屈的。”

“嗯？”左晓曦茫然的看着晏跖照，他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的闭了眼睛，连多看左晓曦一眼都觉得羞愤难当。

他以为左晓曦在征王府里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今天到了金满堂看着左仲商拿着左季徵的药单子坦然自若的替左晓曦配药的时候他才发现，左晓曦在阳康这些年过的日子可谓是拮据的。他原本不信自己买不起两副药，可跑遍了城内的药铺别说买了，好几味药连药铺的老板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他不得不去了金满堂，做好了被左仲商讽刺一番的准备，可左仲商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从药柜子里左一味右一味的仔细着药材配好了两包之后，还塞了一沓银票给他，叫他给曦儿买些好吃的……

晏跖照觉得自己一辈子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就算他如此武功天下无敌，再也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左晓曦，可在她四个哥哥面前，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碾压。他给左晓曦的已经是他最好的，可比起她哥哥能给她的却显得那样贫瘠匮乏。于是，晏跖照对那个原本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的江山又有了更浓郁的兴趣。她二哥富可敌过，他若想比……只得真的拥有一个国家才行。

左晓曦见晏跖照脸色不好，于是又问道：“你出去拿药的时候是不是又碰上找茬的人了？受伤了吗？”

晏跖照并不知道左晓曦担心的是又有人白白死在他手里，他还以为左晓曦这样问是在关心他。心头一暖，更笃定了要去争夺江山的想法。于是睁开了眼睛对上左晓曦关切的眸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放心。还有，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左晓曦看着晏跖照的眸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晏跖照的目光，虽然他仍然竭力的在模仿晏跖征，却分明不是前几日里那由内而外的笃定自己就是晏跖征的样子。这样的目光前几日也曾一闪而过，有几次被左晓曦正巧看见，可现在……这种感觉却是长时间的停留在了晏跖照的瞳仁里。

左晓曦收了收自己的脚丫，拉开了和晏跖照的距离，一双美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发一言的凝着晏跖照。

晏跖照先是一愣，待他看懂了左晓曦的目光，只是颓然的笑了笑：“果然瞒不住你。”

“不是说得三个月吗？这么快就好了？”左晓曦不给晏跖照再找借口的机会，直接道破了真相——晏跖照已经清醒了。

“是啊，应对这心魔原本至少应该要神志不清三个月。但是，你帮我提早解放了。”晏跖照仍是侧卧在左晓曦的床脚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对于左晓曦此刻冷淡和疏离的表现并不多意外，原本他以为当她发现他清醒了之后应该会愤怒甚至想杀了他才对。

“我？”左晓曦可不记得自己帮了他什么。

“原本我的理智被浓浓的嫉妒和恨意裹胁着，是你的一句话撬动了这厚重的裹胁，让我从嫉妒和恨的钳制中慢慢挣脱开来。”晏跖照想着那天她说的话和这些天来的相处，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角，明白了什么叫死而无憾，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原来这世上除了嫉妒和仇恨，还有一种更为粘稠的情绪叫做贪恋。

“哪一句？”左晓曦反复的想了半晌，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刺激过他。

“你说纵然我有千般不是，这心魔却到底是因你而生，若能帮我……你愿意试一试。”诚然，这话是晏跖照按照自己的意愿截取并且美化之后的措辞，但这并不是谎话，左晓曦确实这么想过也这么说过。

左晓曦哑然失笑，这么一句话就能撼动的心魔，看来也不是什么很强大很难对付的心魔嘛。

“如今我清醒了，不再把自己扭曲成晏跖征。你的话可还算数？”

“啊？”左晓曦想得入神，一时跟不上晏跖照的节奏，茫然的应了一声。

“未来的三个月，陪在我身边。为我试一试……”

“你现在不是已经都好了吗？为什么还需要我？”左晓曦明明记得那个假秋月说过，等晏跖照神志恢复清明之后她就没用了。

“因为对你的执着，我求而不得，才成了心魔。你说愿意陪我试一试，如一缕春风救赎了我，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才让我堪堪的逃过磨难。如果你那句话只是骗我的，我不知道得而复失的打击我是否承受得住。”

左晓曦沉默了片刻，虽然禹敏智想出了一个用极阳内功的人做靶子来诱杀晏跖照的法子，但现在晏跖照神志清醒了，就凭他的心计不可能再不管不顾的去吸那些极阳内功的人，如果此刻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晏跖照真的很有可能一气之下冲到王府杀了晏跖征和禹敏智以及所有人。在现在的晏跖照面前，征王府的那些人和蝼蚁无异，简直不堪一击。

于是左晓曦笑了笑道：“怎么试？”

“没什么特别的，就一如这几日一样就行。让我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看着你……”想起这几日里的相处，晏跖照觉得自己突然能够感受得到心脏的跳动，他以为这心早已经麻痹的没了知觉，却到底还是暖的。尤其想到她为了那个假秋月跟他闹别扭的样子，明明知道她是在刷手腕算计假秋月，他却不似看后宫里素日的争斗一般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她可爱的紧，心里跟着痒痒的。

“照你这么说，我只要什么都不用做喽？”左晓曦浅笑，即然是要她来化解他的心魔，不是应该让她来做一些什么事情吗？

“你只要肯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若你愿意……可以为我笑一笑。”

“三个月后呢？又当如何？”

左晓曦的问题让晏跖照浅浅的勾了勾唇角，他显然已经想好了三个月后的安排，却并不想告诉左晓曦，于是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谁知道呢？”

晏跖照分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左晓曦也觉得追问无用。于是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三个月之约，然后偏了偏头看着晏跖照道：“你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我相公了，不会还要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晏跖照不语，只是静静的躺好又将左晓曦的小脚捧在心口上：“天寒，脚下容易受凉，我替你暖着。放心，我不会做别的事情。”

左晓曦脸上着了火，他把自己当晏跖征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明明已经清醒了还这样那不就是耍流氓了吗？咬咬牙，这个流氓打不过，只能忍了。

接下来的几日，左晓曦在左季徵的调养下面色明显的红润了不少，晏跖照隔两天就会被派去金满堂取东西，一来二去的左仲商索性就直接跟着晏跖照一起回来了，反正这小院如今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所在，晏跖照也就没拦着。而且看着左仲商每天都拿出不同的小玩意来哄着左晓曦让她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晏跖照便也就没再阻拦。

修炼极阳内功的人还是每天会来挑衅，左季徵和左仲商两个人就跟看不见似地由得他们去打，这两人只围着左晓曦转别的什么也不问。但自从那天晏跖照坦白自己想起了一切之后，果然没有再去吸干那些修炼了极阳内功的人。禹敏智的计划基本算是落空了，后来索性就光明正大的以小厮的身份也住了进来。小院外围的影卫完全不是禹敏智的对手，虽然打不过晏跖照但晏跖照想要杀他也几乎不可能，加上左晓曦有意无意的庇护，晏跖照纵不情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得他住在这里。

半个月之后，左伯宫和左叔角也各有借口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小院，原本还算宽敞的四进小院，此刻已经不是拥挤可以形容的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就像在赋秋院的时候一样出入自由，起先影卫还会拦一拦，后来见着晏跖照没说什么，再加上出出入入的次数多了影卫都麻木了……

最后，这四进的小院比征王府里还热闹，可相同的是无论是被冷落在了征王府的晏跖征还是在热闹的小院里的晏跖照，都基本没有机会和左晓曦相处了。毕竟左府那四位公子被人称为护妹狂魔可不是空穴来风。

晏跖照几次三番想在四位公子面前挣一席之地，最终的结果都是被无情的碾压。他最终保存下来的权利，就是每天晚上回房里睡在左晓曦的脚下替她暖着小脚。至于其他时间，他大多用在了朝堂上。晏跖征知道左府的四位公子都陪在左晓曦身边，心里虽然惦记但是想到她至少是安全的也是放心不少。于是放开了手脚和晏跖照正面的开始了一番厮杀。而晏跖照似是早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有所准备却也被晏跖征打得不轻，接连几天每天损失好几个重要的职位，不过晏跖征也不是毫发无损，你来我往之间走的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最后竟有点互拼家底的感觉。

一个月后，晏跖征和晏跖照双方都过了挥金如土的恶狠劲，手里捏着的牌也越来越少，于是狂放的打法变得阴柔而含蓄，谁输谁赢被困在小院里的左晓曦显然并不能知道的那么具体，但她知道晏跖照每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脸上的疲态越来越明显。

这天，左晓曦正在四个哥哥的陪伴下吃着晚膳，突然眉头一皱弓着身子抚着自己的肚子说不出话来。

左季徵第一个反应过来，搭着左晓曦的手腕诊了一下，面色一沉看向桌上的众人道：“要生了。”

“啊？”左晓曦显得非常错愕，拧着秀眉苦着一张脸说：“可是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你都准备了十个月了。”左季徵也是心疼的不行，一边用帕子擦着左晓曦额头上的薄汗一边吩咐冬雪去准备药香子。有了之前帮恒娘接生的经验，春风和夏雨两个丫头不等左季徵吩咐就到后厨房一锅一锅的烧热水。只有秋月茫然的站在原处，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去通晏跖征，告诉他小五要生了。”左季徵并不喜欢晏跖征，但是别的女子生孩子的时候丈夫都是站在产房外陪着的，他断然不能叫他的宝贝妹妹在面临生死的时候还惨兮兮的一个人。

“是。”秋月领命，转身便提着轻功以笔直的路线回了王府。

左晓曦疼了一阵子，在左季徵的安抚之下渐渐缓解下来，终于可以好好的喘一口气，虽然实际上没疼多长时间，但左晓曦却觉得自己几乎要虚脱了。左府的四位公子都是心疼的不行，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妹子遭受这种罪？可又能怎么办？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替她生孩子啊。

“来，吃两口肉。”左季徵将左晓曦交给了左叔角和左仲商扶好，自己到盘子里拿了一块炖得烂软的羊肉小排递到左晓曦嘴边，哄着让她吃下去。

“我不吃，我没胃口。”

“你这阵痛来来回回不知道要折腾多久，越到后面疼的越频繁，要是不趁现在吃点东西，等你生到一半没力气了你和孩子都会很危险。小五听话，就算不饿也吃一口，为了孩子。”左季徵虽然没有替人接过生，但是经历了恒娘难产的事情他也是心有余悸的，知道了女子生产和一般的病痛是有区别的，于是这几个月里他潜心研究专门去学了有关生产的医术。

在这件事儿上，左季徵俨然就是全家的主心骨，就连平日里素有一家之主威严的左伯宫也为左季徵马首是瞻，附和着他的话哄道：“小五乖，多少吃一口，别让哥哥们担心，好吗？”

左晓曦看着一个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左府公子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不就是吃一口肉嘛，顶多是有点撑得慌。于是一闭眼，张嘴咬住左季徵手里的小羊排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吃完之手撇撇嘴说：“凉了，好膻。”

左季徵赶忙将小羊排扔到一旁，又端起了红枣粥送到左晓曦的嘴边说：“那吃这个，好下咽还没怪味。里边放了好多糖，你再吃两口。”

左晓曦没再拒绝，免得让哥哥们担心，于是张了张嘴，囫囵着咽了下去。香甜的味道冲淡了小羊排残留在嘴里的膻味，可是刚咽下去没一会儿，一口气没喘均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有米粒卡在了嗓子里，左晓曦咳的脸都涨红了。

左季徵忙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左伯宫则取了水杯递到左季徵的手里让他拿给左晓曦喝。

喝了两口水左晓曦终于缓过神来，结果还没等好好喘一口气，腹部又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疼得左晓曦眉头拧在了一起，用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上，她连叫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两个哥哥的手腕用气音说道：“疼……我好疼……”

左晓曦的一句疼，把左家公子的心都揪了起来，左叔角也顾不得自己被左晓曦抓得全是血道子的胳膊，一边扶着瑟瑟发抖的左晓曦一边迫切的看着左季徵说：“老四，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小五不这么疼啊？你不是挺多药方的吗？开一副给小五啊。”

“不行。”左季徵眉头拧得死死的，看着左晓曦疼成这样他也心疼，可是不到最后关头他不能给她用药。

“怎么？药材难求？你需要什么你说，我给你想办法啊。”左仲商也急了，他以为左季徵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心疼银子，于是没好气的瞪了左季徵一眼，又看向左伯宫说：“大哥，你也劝劝老四，和小五比起来，用点贵重的药材算什么？”

左伯宫的一颗心被左晓曦额头上一滴一滴的汗灼得血肉模糊，但好歹是见过母亲生产四次的人，在这里算是比较有经验的，于是攥了攥拳头说：“老四不会心疼那点药材，你别添乱。”

“那……”左仲商还想再说什么，却感觉手腕上被左晓曦抓得更狠了，他倒不觉得自己血渗渗的胳膊有多疼，他就是觉得左晓曦现在肯定是疼得更厉害了。“这到底是有多疼啊？怎么会疼成这样？”

左季徵没空搭理左仲商，只迁就着左晓曦的高度说：“小五，保持清醒，别胡思乱想。来，跟着四哥说的做：吸气——呼——吸气——呼。”

不知道是不是左季徵的呼吸法奏效了，左晓曦渐渐觉得没有那疼了，终于瘫软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左季徵则赶忙又从桌子上拿出东西来往左晓曦的嘴里递。左晓曦被疼的头昏脑胀，这会儿连咀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比拿刀剜了他们的心还疼。

左叔角单膝跪在左晓曦旁边仰脸看着自家妹妹顺着尖尖的下颚滴下来的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瞅了瞅左季徵带了几分祈求的味道说道：“要不把小五送屋里躺一会儿吧。”

左季徵狠着心摇了摇头道：“趁着不疼的时候干劲扶好小五在院子里多走几步，走的越多，等一会儿生的时候越容易。现在进屋里躺下，等一会儿直生起来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左季徵这话一出，左叔角再不敢提送左晓曦进屋躺着的话了。和左仲商交换了一个眼神，赶紧将左晓曦搀扶了起来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没走一会儿，左晓曦又开始疼的不行。见惯了铁血杀伐的左叔角觉得鼻子一酸，竟然跟着哭了起来。

左季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左伯宫代替他扶着小五。被替下来的左叔角也知道堂堂七尺男儿可洒热血不洒泪，可看着左晓曦疼成这样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用袖子狠狠的抹了抹眼睛又回到左晓曦身边，但左伯宫却没给他接手的机会，继续和左仲商咬牙挺着心如刀绞的痛支撑着左晓曦。

半晌，晏跖征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身上有几处汩汩流血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渍污浊了他的衣衫，显然是在进来的时候和影卫有一场厮杀。现在院子里还响着刀剑互相碰撞的金属摩擦声，显然是王府的暗卫和晏跖照的影卫在清算旧账了。